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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方哥是小時候的玩伴,長大後就再沒見過了,只有正月十五去鎮上看花燈那天,夜裡他同沈玄青說話時才想起來。
“你就說,哪個好?”沈玄青儘量讓自己說得若無其事,但誰都能聽出他勢必要一個答案。
什麼柳方哥柳圓哥的,那是他大度,沒跟陸谷多計較,若碰到心眼小的男人,怕是要鬧翻天去,他只不過是記住了那個什麼柳方給陸谷編草蚱蜢,還逮蟈蟈編草籠。
可那時候柳方不過一個小孩,編出來的東西能有他這個好看?
沈玄青暗自腹誹,面上卻不顯,連嘴裡都沒透露出一分對柳方的酸勁,他甚至都沒覺察出快從心底溢位來的醋味,端著一向的老成穩重等說法。
陸谷知道自己笨,可他不傻,沈玄青費心給他編草蟈蟈,弄得如此靈動,便捏起手裡的蟈蟈,回答的那叫一個脆生:“這個好。”
他笑眼彎彎,讓故作冷靜的高大漢子一下沒防住,緊繃的下頜線和鋒利的眉宇頃刻間緩和,原本銳利的眼眸亮起,燦若星辰。
夏天亮的早,陸谷背好包袱提著竹籃和沈玄青往山上趕路,地勢崎嶇,時而上坡下坡,為把板車拉上去,就得多繞點路,走好過的地方。
這條路他倆已走過許多遍,乖仔也是認得的,跑在了前面。
晨曦微光浮動,夜晚的涼意還未消退,一大清早的山林裡有鳥雀鳴叫,頭頂交錯的枝葉茂密綠鬱。
車軲轆吱呀吱呀響動,陸谷聽見不遠處有人低咳,隨即響起砍柴的動靜,大灰衝著那邊嗚汪叫一聲。
沈玄青早他一步看見林子裡砍柴的人,朗聲問了句好:“大勇叔,起這麼早。”
吳大勇也看見了他們,笑道:“是,砍些柴回去,你們是上山?”
陸谷認識他,是村裡吳阿奶的兒子。
“對,趁著天涼趕路。”沈玄青答應著,又說:“那大勇叔,我倆先走了。”
“好好,快去吧。”吳大勇點點頭,看一眼遠去的陸谷,他神色惆悵,低低嘆一聲就悶頭砍柴。
他看陸谷不是因為別的,他兒子吳泰都二十好幾了,年紀比沈玄青還大,但因家裡窮,說了好幾次媳婦人家都沒看上,這兩年一家子人都發愁。
泥腿子一年到頭能在地裡刨幾個錢,家裡一旦有人病了傷了,全都得勒緊褲腰帶,還有那祖上沒甚家產,打赤腳的就更窮,各個村子都有娶不上媳婦的光棍。
旁人如何想陸谷無法知曉,山路顛簸,竹籃裡裝著雞蛋,不敢放在板車上,只能他提在手裡,走得就慢些,一路也小心護著,生怕撞碎了蛋。
比起前兩次上山,如今天熱穿得衣裳薄,走路時無論腿還是胳膊都不受捆制,變得輕鬆了些。
翻過山頭又下坡,一路走走停停,終是到了。
剛過晌午,日頭依舊曬,乖仔飲夠了水,溼漉漉的嘴巴往下滴答水跡,它吐著舌頭趴在陰涼處歇息,大灰和大黑也是如此,縱使在山上跑慣了,走這麼久肯定會累。
沈玄青從外面提了一桶水回來,陸谷蹲在泥爐前已經點燃了火。
陶罐架在泥爐上燒水,他倆坐在陰影處歇息,覺得餓了從小布袋裡摸出涼饅頭啃一口,天熱,吃涼的不打緊,白麵饅頭挺軟和的。
乖仔用爪子扒拉他鞋面,陸谷只好給它掰了一小塊饅頭,人有饞人,狗也有饞狗,每次無論他吃什麼,乖仔都想嚐嚐。
“累了等下睡一覺,多歇歇。”沈玄青三兩口吃完一個饅頭,見陶罐裡的水開了,起身去廚房拿了大勺和碗出來。
今天沒有活要幹,他倆吃喝完後填飽肚子,就回房歇下了。
躺下後陸谷沒有立即睡著,山裡比山下要涼快些,還得蓋條厚被子,太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