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簡站在臺上作方案講述,隨著ppt一頁頁翻過,臺下落座的行業大佬們眼中的欣贊之情愈發明顯。
他做講解的全過程中,整個會場非常安靜,而林簡本身聲線偏冷,但就是這樣的冷色音質透過揚聲裝置迴盪在安靜的空間中時,獨有一番齒尖含刃般凝滯的好聽。
他站在那裡,視線隨著方案頁面的變換偶爾拋向會場中,淡然平靜地在眾人身上掠過,唯有落在長桌正中央的那個人身上時,會不自覺地微微一頓。
但從始終,直到講解結束,他都沒有表現出半分情緒上的異樣。
競標彙報非常完美,隨後便是現場問答階段,林簡作為主講人需要獨自完成競標彙報,但到了答疑時,提問目標就不再是他自己,而是整個專案小組。
作為政府方,臺下的發改和園林管理兩個部門的負責人分別進行了提問,而看得出,方景維作為專案負責人,給出的答案和解決思路同樣深得對方滿意。
最後到了資方代表這裡,騰晟的張總從工程預算角度提出了一點質疑,畢竟這個方案已經可以稱之為完美,唯一值得商榷的部分,就是預算資金。
而專案組中負責工程造價部分的齊工對此也給出了比較合理的解釋——沒辦法,世界上本來就不存在好看還不貴、便宜還實惠的園林設計,所有的美學呈現都是需要真金白銀堆砌的,所以預算這部分,可變幾l率近乎為零。
張總自己也明白,就憑這份概念方案和設計呈現,預算方面討價還價的可能性基本不大,但畢竟沈恪坐在這裡,他不敢託大,於是探身朝沈恪的方向,試探詢問:“沈董?”
這是在問大老闆還有沒什麼問題,沈恪微微抬眼,眸光很輕緩卻直接地落到了臺前的林簡身上。
林簡似有感知,回視過來,下一刻,又垂下眼睫。
“沒什麼問題。”沈恪聲線平穩說,“下一組吧。”
其實他想問的很多,但與競標方案一點關係都沒有。
不想知道能否在預計工期內提前完工,只想知道眼前的這個人這些年過得好不好。
不想知道預算方面還有沒有讓價的比例,只想知道為什麼他會成為自己的同門師弟。
不想知道設計者靈感主張與專案實體完成度能達到百分之多少,只想知道五年未見的人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他們這一組的競標彙報結束,林簡隨如釋重負的專案小組走出會場。
沈恪看著那道依舊清瘦卻筆直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門口,輕輕嘆了一口氣——
分別已有五個春夏流轉,儘管時光難溯心意難平,但不得不承認,當初那個被他哄著逗著養大的男孩,已經在彼此分離的歲月洪流中,在他看不見觸不到的世界裡,長成了青松冷竹一樣的青年。
那是他錯失的時間,是無論如何都橫貫在生命中的,難以彌補的空白裂縫。
進了等待室,林簡從飲水區拎過一瓶純淨水,擰開後喝下小半瓶,徑直在沙發
椅上坐下來。
專案組成員同樣驚豔於他剛才在場上的表現,尤其是臨時修改過後的方案,細節處更顯磅礴大氣,確實更優於先前那一版。而此時人力已盡,剩下的就全部交給運氣和天意了,緊張的部分已經結束,同事們紛紛圍過來,誇讚的、打趣的,等待室中氛圍霎時輕鬆下來。
林簡聽著周圍稍顯紛雜的聲響,腦子裡卻始終一片霧濛濛的空白,心裡只有一個聲音在反覆與自己確認著——
是沈恪,確實是沈恪。
他剛剛真的見到他了。
這麼猝不及防,完全沒有準備。
在分別將近兩千個日日夜夜後,他居然真的又站在了他面前。
剛才在會場的時候,他用盡了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