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點他們可以確定——他的確被囚禁過。
謝瑾年望向蘇小小,再度開口:“文書可以造假,賬冊也一樣。”
蘇小小迎上他的審視,不緊不慢地說道:“大殿上這麼多學識淵博的大臣,辨認一下文書和賬冊的真偽,不難吧?”
謝瑾年神色淡淡地看著她。
太后正色道:“張閣老,劉閣老,孫閣老,張太傅!有勞你們看看這些東西!”
被點名的四人硬著頭皮,當眾查驗了起來。
蘇小小還特別貼心地從包袱裡掏出兩個算盤:“給。”
四位大人:“……”
全部檢查不可能,太耗時了,四人隨意選了幾本抽查。
結果是沒有做舊的痕跡,沒有對不上的賬目,也沒有臨摹的筆法。
並且就抽查的四本賬冊來看,程家的礦山的確往朝廷無償運送了不少鐵礦,甚至還有蘇小小故意沒提到的兵器。
四人又隨手翻了幾本,上面的確存在大量陛下的進賬,以及不少三位大主事私吞的礦產。
相較之下,程家的進賬確實不值一提。
如此看來,程家的礦山的確被陛下掌控了。
如果三位大主事沒有撒謊,這一位的確是被囚禁在礦山裡,那隻能是陛下的主意。
總不會是他們三個有膽子囚禁一國之君。
也別說他們不認識,時隔多年,二人都還能這麼像,當初一定更像。
他們見到那一位的第一眼,一定會高呼一聲陛下。
現在就是不確定,到底誰才是哥哥,誰又是弟弟?
蘇小小望向南疆王:“龍椅上的這位陛下,今日的人證物證不過是冰山一角,想要的話,我那兒還有更多。或者,也可以帶太后與文武百官前往程家的礦山看一看!”
南疆王厲聲道:“一派胡言!全都是一派胡言!這是你們程家的奸計!倘若真如你所言,朕奪了他的王位,朕為何不斬草除根?!”
文武百官們連連點頭。
沒錯,他們陛下可不是優柔寡斷的性子,若真是鳩佔鵲巢,不可能不永絕後患。
蘇小小沒被他的怒火震懾,毫無畏懼地說道:“因為你得了怪病,需要他的血做藥引,一月一次!沒有你就會死!”
大殿內再次響起一片倒抽涼氣的聲音。
太后一陣眩暈,身子晃了晃。
宗政徽趕忙起身扶住她:“母后!”
一個母親聽到兒子被囚禁多年,已經夠心如刀割了,還要被取血多年,這是怎樣一種凌虐與折磨?
那句他無數次想了結自己,原來不是故意博取她的憐憫。
他是真的想早日解脫。
太后的淚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
南疆王道:“母后,你別聽這些人胡言亂語!”
蘇小小淡淡嘲諷道:“胡言亂語的不是我,是你!說起你的病,程蘇不才,略懂岐黃之術。我看過你的醫案,其實你根本就沒有病!你也不需要你同胞兄弟的血做藥引,你得的是心病!
“你在民間吃了不少苦吧,當聽說自己居然是當今天子的弟弟,一開始是不是很驚喜?可驚喜過後,心理漸漸扭曲,你在想被放棄的為何是你,而不是他?你開始嫉妒,也開始恨他。你想殺了他,但又覺得這樣太便宜他,不如將你在民間受的苦十倍百倍地還給他,讓他過上生不如死的日子,這樣才有報復的快感。以上是你的惡念。
“但你的內心是糾結的。他是你的哥哥,當初的事也不是他做出的選擇,你帶著目的出現,他卻毫無保留地信任你、愛護你,殺掉這樣的哥哥,會讓你僅存的一絲良心受到譴責。於是你就想,那便讓他活著,至少讓他活了,我沒殺他,這是我的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