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好木頭,就算前朝流雲朝三百年宗嗣,也只開國皇帝有過一口用幾塊陰沉木零碎拼接而成的內棺。可王妃如今,卻是要拿庫房裡那獨一無二的獨塊陰沉木做的壽材為外槨!——實在是太過分了!實在是太奢侈了!實在是,太僭越了!
有一個幕僚就勸道:“用檣木內棺也就罷了。那陰沉木壽材,可是有人專門獻上來給王爺用的。”
那時的人登了高位,第一要務,便是給自己準備棺材和地宮。所以歷朝歷代的皇帝,大有剛登基就開始給自己造地宮的。等到自己快死了,也就修得差不多了。——倒是兩不耽誤。
範忠卻據不退讓,只堅持道:“王妃乃是王爺唯一封了金冊的元妃,又是世子的生母、嫡母。如何受不起這些?”——範忠這話,卻是要把王爺的原配正室大夫人,一筆抹殺了。
那些幕僚不知範忠的心思,見範忠說出這種話,就忍不住糾正他:“王爺的原配乃是大夫人程氏,四夫人如何能當‘元妃’二字?”
範忠自從當年大夫人將四房全數留在夷人的圍城裡,要讓四房絕戶,就已對大夫人恨之入骨。
只是自範忠從營州回到范家之後,大夫人就被隔在朝陽山,後來又在青江溺水而死,沒有再回到範府,所以範忠也沒有機會來親自對付大夫人。
可是就算大夫人死了,在範忠看來,還是要能黑就黑,能踩就踩。更何況,範忠也看出了王爺的心思,自然知道自己在四夫人的喪事上,無論如何過分僭越,王爺都不會說一個字。且若是王爺在此,止不定比自己還過分!——封四夫人做元妃算什麼?說不定王爺悲慟之下,將族譜都要改了!
不過這些話,範忠是一個字也不會說出來的。——有些事情,可以去做,但是絕不可以宣之於口。而還有些事情,可以在眾人面前信誓旦旦,但是絕對不會有人真的去做。
見幕僚果然反對,範忠就冷笑道:“這可是你們說的,不用陰沉木做外槨。若是有個意外,就全是你們擔當了?”
那些幕僚嗤笑一聲:人都死了,還能有什麼更了不起的意外?便都拱手道:“範大管事體恤上意,又從善如流。等王爺同韓地的戰局一定,我們自是會對王爺如實報稟。”
範忠就頷首道:“既如此,就用上等金絲楠木做外槨。”又道:“不過,牌位靈幡經榜上,還是要用‘先元妃’三字。”
那些幕僚見範忠不再堅持用陰沉木壽材給王妃做外槨,已是鬆了一大口氣,就順水推舟,繼續坐地還錢道:“使得。只是正式對外發喪,要等韓地戰局已定之後。”
“我只等二十日。——二十日之後,就算韓地戰局未定,王府也要正式對外發喪,且要報給王爺知曉。”範忠一錘定音。
見那些幕僚還要聒噪,範忠忍不住又提醒他們道:“你們別忒越俎代庖了。雖說王爺心胸寬廣,善於納諫,待你們也是禮敬有加。可是王爺並不是平凡人等,總是有逆鱗的。——你們真的要去觸王爺的逆鱗?”
聽範忠說得透徹,這些幕僚就熄了火,便都同意道:“二十日就二十日,也儘夠了。”
於是大家就定了二十日後,再給王爺報訊,且正式對外發喪。這之間,只在王府內院搭建靈堂,籌備喪事。——因了安解語這次,是有了金冊冊封的元妃之喪,禮儀上,自然比當年大夫人的喪事,要更正式隆重、繁瑣細碎一些。
範忠見自己的目的都達到了,就對屋裡的人等也拱了拱手,自出去了。
而范家軍的副將派來的人好不容易等到範大管事從書房出來,便趕緊過來回報說,先王妃的嫡親哥哥過來弔唁了。
範忠吃了一驚,不知安解弘為何這麼快就得知了訊息。便連忙讓自己的心腹出去將安解弘領進來,先安置在外院自己屋裡,等一會子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