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泡飯,沒吃飽的人再烤幾個冷餅子填肚子,吃飽了就各自進帳篷睡覺。
次日一早,再次啟程。
叮叮噹噹的駝鈴聲走遠,繁雜的蹄聲漸漸消失,商隊進城了,逃走的水鳥才靠岸回窩。
出了張掖入武威,進入武威郡時,春種的號角已吹響,水田裡引水灌溉,旱地裡老牛拉犁,半空中飛鳥如蠅群,爭搶著飛落在農地裡噆食翻出來的害蟲和蚯蚓。
“嗖”的一聲,一個大網撒下,站在地頭的少年滿面得意。
命歹的鳥雀在今晚將成為農家的下酒菜。
駱駝喝水時,隋玉帶著僕從也拉弓射箭,一柱香的功夫打下十來只鳥雀,晚上住在城裡的時候燒掉鳥毛,剖去內臟,混著黍米煮一鍋,明早的肉粥就有了。
離開武威郡時,隋玉和宋嫻拿錢將米罐子面罐子都填滿,耐放的酸菜補一罐,裝油鹽的皮囊子也撐得鼓鼓的,臘肉臘雞也備足兩箱,一切準備妥當才出城。
在武威郡也要儘快蓋個自己的客舍,隋玉心想,不過在武威郡蓋客舍會搶敦煌客舍的生意,倒不如蓋個賣吃食的食肆更划算。
春風吹透河西四郡時,洪池嶺上積雪融化,東來的商隊正緊鑼密鼓地過河,西往的商隊浩浩蕩蕩地綴在山坡上爬坡,兩方相遇時,冰封一冬的雪山上已經踩出一條蜿蜒不見盡頭的路。
前年四月的時候,隋玉才離開家,今年四月,她已翻過洪池嶺,踩著枯水期的尾巴渡過大河。
望著眼前草木葳蕤的秦嶺高山,隋玉不免想起隋良的護佑之說,她的經歷很難讓她相信沒有鬼神的存在。
“我又來了。”她左右張望,小聲嘀咕道:“你兒子不傻了,也會說話了,我沒負你所託。”
“玉妹妹,你嘀嘀咕咕啥呢?”宋嫻看她張望的動作,身上不免起雞皮疙瘩。
隋玉乾笑幾聲,“沒啥沒啥。”
“兄弟,前面過河的人多嗎?”從山上下來的客商問。
“多,我們等了大半天才過河。”前面的商隊有人接話。
一河兩岸各有駝隊行走,清泠泠的流水聲伴著悠揚的駝鈴聲勝過萬千樂舞。
隋玉望著河對岸的商隊,有相識的面孔,她揚手打招呼。
“是玉掌櫃啊,你們出發的挺早。”河對岸的鏢師說話,“去年冬天客舍
() 的生意怎麼樣?”
“挺不錯,一冬宰了三十六隻豬都吃完了。”隋玉說。
鏢師吆喝一聲,他跟押鏢的主家說:“以後若是進關晚了,冬天就住在敦煌的城北客舍,玉掌櫃的客舍有吃有住,伙食不錯。”
隋玉衝面帶好奇的客商笑,隨口問:“客家面生,頭一次做關外生意?”
“是,之前都是入蜀,蜀中山路險峻,我們有意往關外走。玉掌櫃,關外可還太平?”
“車師不太平,有匈奴兵搶貨,從樓蘭通往龜茲的商路倒是沒多大問題。”隋玉沒有隱瞞。
“那我們就走天山南道。”鏢師跟客商說,“天山南道我們也熟悉。”
“行。”
隋玉遞出一個包袱,說:“大哥,能不能託你給我家孩子捎個包袱回去?”
“行。”客商一口答應,“敦煌的城北客舍是吧?到了敦煌,我們一定去住。”
隋玉估摸下河道的寬度,她紮緊包袱的帶子,蓄力一拋,包袱落在對岸的空地上。
“謝了啊。”隋玉面帶輕鬆。
“好說。”客商揮了下手,“走了啊。”
兩相道別,隋玉和宋嫻帶著商隊拐進林中商道,一入林,踢踢踏踏的蹄聲消失了,林中鳥雀啾啾,枝椏的晃動聲壓下響亮的蹄聲,駝隊成了山林中的一部分。
說話耽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