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那些宣紙,“既是禁字,郎主做什麼還要寫下來?萬一流傳出去,那可是潑天的大禍啊。”
結果楚國公卻笑起來,“我就是要讓它流傳出去,若是能讓官家看見更好。”大概是得意於自己的神機妙算吧,那張臉上遍佈笑意,可眼睛裡卻迸發出陰冷的光,一手摟住了她,低頭在她頸間嗅了嗅,帶著戲謔的口吻道,“從小我們四兄弟在一起唸書,先生常說我與忌浮的字有六七分相像,若是我刻意模仿他的字跡,輕而易舉便能學出精髓來。你說官家要是從他的官衙中搜出這些字,會如何處置?是革爵查辦呢,還是開刀問斬?”
繪螢心頭涼意陡生,愕然望著他道:“郎主,這種字怎麼會出現在官衙呢,縱是報給官家,官家也不會信吧!”
楚國公經她這麼一說,臉上倒是顯出一絲猶豫來,自言自語著:“是啊,是我糊塗了,從官衙搜出來,反倒有栽贓嫁禍的嫌疑。”
繪螢趁機道是,“再說郎主做什麼要去對付魏國公?他是三位國公之中最淡泊的一位,若是先除掉了他,又去對付陳國公,豈不顯得郎主一家獨大,於名聲也不好聽。依我說,倒不如留著魏國公墊背,縱是郎主將來與陳國公不對付,還有個魏國公在,叫人說起來,郎主對兄弟並未趕盡殺絕,來日若能登頂,那些文人言官們也不好對郎主任意指摘。”
她說得有理有據,在楚國公聽來,覺得這小愛妾很有政治上的見解。但女人麼,總是看得不夠長遠,他捏著她的下巴,在那紅唇上吻了一下,“你不知道李臣簡的厲害,會咬人的狗不叫,要論心機,他比李堯簡深沉一萬倍。且他又是李堯簡的膀臂,有他在,李堯簡就算瀕死,也會被他救回來。但若是先除掉他,那便是打蛇打在了七寸上,李堯簡就不足為懼了。我既有心問鼎天下,哪裡會在意那些言官文人的口誅筆伐,有朝一日權柄在手,想堵住天下悠悠眾口,其實並不是難事。”
他說罷,自得地一笑,回身將這些宣紙捲起來裝進畫筒裡。喚了門上小廝進來,隨手丟了過去,“往耿節使府上跑一趟,將這謀逆的證據交給他,他自然知道應該怎麼辦。”
我若等不及你,就和你一……
小廝領命,抱著畫筒快步往外去了,繪螢焦急不已,可眼下一時半刻脫不得身,這楚國公粘纏得很,但凡不談公務的時候,很有興致與她鞏固感情。
屋裡熱騰騰地生著炭盆,紅泥小火爐上架著一個銅吊,整日溫著他的“玉醑”。這酒原是城東戚里1流傳出來的,據說是文獻公主郭駙馬所釀。涼酒飲用沒什麼意思,就得到了冬日,放在文火上慢慢地煨著,時間越長香氣越盛。
“你才從外面回來,可要喝杯酒驅驅寒?!”楚國公和聲說,“這樣冷的天,要什麼只管讓下人出去採買,何必自己親自跑一趟。”
繪螢笑了笑,“過兩日不是郎主的生辰嗎,我想著上張宅園子訂一桌席面,讓他們送到府裡來。在外慶生豪奢,親友相聚,一桌不夠使的,還是在家,咱們關起門來自己吃喝,才有家常的溫情。”
她眼波脈脈,聲線輕柔,他起先還輕佻地笑著,忽然那神情就淡了,輕輕嘆息著,把她擁進了懷裡。
“你不喜歡豪奢麼?”他喃喃問,“八方賓朋都向你說吉祥話,個個望著你滿臉的豔羨……你不愛這種人上人的氣派麼?”
繪螢心裡記掛著外面的事,卻又被他糾纏著不能離開,只得耐著性子敷衍,在他背上輕撫著,說:“我和郎主在一起,不用他們奉承,原就已經是人上人了。郎主,你才回上京不久,禁中一定也在瞧著你,若是營造個節儉的名聲,對郎主有百利而無一害。昨日陳國公不是剛被官家訓斥麼,斥責他結交黨羽,禁中若是有心針對,就算尋常的人情往來也有一番說辭。我想著,這樣時局下,郎主更要避忌才是,千萬不可呼朋引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