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時不同往日,正經主母掌家了,也叫那起子小人睜眼瞧瞧,別錯認了主子。到頭來羊肉沒吃著,反惹一身騷,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人兒,不要什麼,也不能不要臉。”
秦嬤嬤一聽,這是在指桑罵槐,當即跳起來,“王婆子,你嘴裡不乾不淨的,到底在說些什麼?我這頭替大家叫屈,你扯你孃的臊呢!”
王婆子也不示弱,哼笑道:“喲,秦媽媽是誰的孝子賢孫,如今郎主聘的正經主母都不在你眼裡,做什麼還在這大廚房裡辦事?怎麼不去人家的小院,捧人家的臭腳!”
後院亂糟糟吵鬧的時候,金勝玉帶著兩個婆子,遠遠站在廊下看她們作法。
眯眼望望天,好像要下雨了,午後又悶又熱,難怪人人心浮氣躁。
有時候想快速弄明白一大家子的人心,最好的辦法就是聽她們鬥嘴,氣話裡頭有乾坤,誰好誰壞一目瞭然。
柳氏不愧掌了幾天家,管事的都被她喂得飽飽的,到這會兒還在替她打抱不平。想來那兩個婆子是她的心腹,越說越口無遮攔,最後終於冒天下之大不韙,直剌剌地譏嘲起來:“不就是下不出蛋的雞嗎,叫人休回了孃家,仗著孃家根基好,平白撿了漏罷了,還真當自己是黃花大閨女呢!如今說得好聽是當家主母,說得不好聽不過是個填房,姨娘跟前哥兒姐兒好幾個,究竟將來誰是主子還不一定。你們要是聰明,就別忙投靠,眼光放得長遠些,再瞧瞧吧!”
申嬤嬤說得痛快,伸著脖子叉著腰,活像只鬥雞。
見自己嗓門一高,對面那些人都萎下來,甚至連看都不敢看她,她便覺得自己佔了上風,到底讓那些短視的婆子們聽明白,也想明白了,這個家裡誰才能得意到最後。
正神氣活現抖威風,不想身後忽然傳來冷冷的一道嗓子,“縱是個填房,也是正經聘進來的主母。莫說柳氏生了三個哥兒姐兒,就是生了十個八個,到了人家跟前還是得管人家叫母親,小娘終究是小娘。”
申嬤嬤嘖了聲,因有人和她叫板,怒氣衝衝回過身來,打算和她理論一番。結果一打眼,來人竟是新主母,嚇得她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當即支吾起來:“唉……唉喲,伙房怪髒的,夫人怎麼上這兒來了……”
金勝玉哂笑了聲,“伙房不髒,是人心臟,申嬤嬤不是說了嗎,我不過是個填房,高高階著當家主母的款兒不合適,所以我上你們這兒來,聽一聽你們心裡所思所想,也好自省,哪裡做得不妥,好請嬤嬤們給我指正呀。”
聽她陰陽怪氣的一番話,可見剛才的經過由頭至尾全落進她耳朵裡了。
這可怎麼好,竟是叫人下不來臺了。申嬤嬤和秦嬤嬤原是多得了柳氏一吊錢,站在她那頭替她說話,其實不過得人錢財,與人消災,要是光拿錢不辦事,柳氏也不是個善茬。
本想著剛搬府,新主母的腳跟還沒站穩,搶先表一表態,讓柳氏知道自己的錢沒白花就成了,誰知就是那麼寸,這番話恰好被金勝玉聽個正著。這位新主母那天收拾柳氏的手段,孔嬤嬤回來悄悄和她們說了,如今自己正撞在槍口上,還不知要惹出多大的禍端來呢。
申嬤嬤結結巴巴,搓著手訕笑,“夫人消消氣,我哪裡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金勝玉似笑非笑截斷了她的話,“我還沒上年紀呢,親耳聽見的話做不得假,難不成有人掐著你的脖子,逼你強出頭?嬤嬤有委屈只管和我說,我來給你做主。”
然而哪裡來的委屈,申嬤嬤臉上五顏六色,煞是好看,邊上婆子們交頭接耳嗤笑,愈發讓她覺得沒臉了。
恰在這時,天上一道閃電劈下來,照出金勝玉青白的麵皮,然後眾人在大雨如注裡聽見這位新主母一聲斷喝:“你們先頭夫人好性兒,縱得你們這些人無法無天,我卻不是那麼好說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