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習慣說一套做一套的高官,肯定是不同的。
回想了一下方才他爹的態度,唐郢的語氣平和了許多:“二郎,你老實跟我說,那幾位大人在莊子裡的時候,都學了什麼?”
自家兄長問了話,唐璟再不給面子也要回幾句:“也沒做什麼,伯溫兄讓他們學習陽畦一道,他們雖然怕苦怕累,可還是乖乖待在莊子裡頭學了這麼多天。”
唐郢聽了之後,神色凝重了些許:“所以,他們乾的都是些最苦最累的活?”
“怎麼可能,最苦最累的分明是我好吧!”唐璟說起這句話的時候可是一點都不臉紅,“我又得管著兩個莊子的事兒,又得顧及著地裡的菜,還又得分出心神來教這些個身嬌體弱的官老爺,兩個莊子裡頭,最苦最累的就是我了。”
他急著要表現,唐郢也沒有否認他的功勞,只道:“大哥也沒有說你過得不苦。”
唐璟哼哼了兩聲:“你知道就好。”
“那現在能告訴我,那些人都具體學了些什麼嗎?”
“多著呢,墾地,挖畦,育種,漚制肥料……”
唐璟一個一個掰著手指頭數,他每說一件,唐郢的臉色便凝重一份。等到唐璟說到挑糞的時候,唐郢的臉色已經不能看了。
唐璟自然也察覺到了這一點,他縮了縮脖子:“怎麼了,我做的有什麼不對的。”
他睜著眼睛,有些害怕地看了唐郢一眼。在唐璟的印象當中,唐郢這個兄長還是很有威信的。有威信,便容易讓唐璟害怕。
唐郢真想要訓斥兩句,可是看到弟弟一番神態,那些訓斥的話忽然說不出來了。
良久,他只搖了搖頭:“二郎,你往後得記住,這官場,是最容不得率直任性的地方。”
唐璟小小地反駁:“我沒有任性。”
“你若是沒有任性的話,怎麼會讓他們親自學著挑糞?你難道不知道,這些事自然有底下的人替他們辦,他們去學種地,只是看著別人做就可以了。”
“可那樣怎麼能學得會?”
“你覺得他們往後當真是要去種地的?”唐郢反問。
唐璟一下子被問得說不出話來了,好半天才自己嘀嘀咕咕地說道:“可是伯溫兄讓他們交到我手上,我總不能什麼都不教吧。他們整日把為國為民四個字掛在嘴邊,說得自己不知道有多偉大似的,這麼厲害,總不能一點苦頭都吃不了吧。”
不過雖然這麼說著,唐璟心裡還是泛起了疑惑。
“他們該不會真的記恨我了吧?按理說不應該呀,我這麼辛辛苦苦地教他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唐郢無奈地看著他。
唐璟癟了癟嘴:“而且,他們平常對我也挺客套的,應該不會是那些背地裡使壞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這句話你難道沒聽過?這一回的事雖說不是你的錯,你也得學著長一點教訓,往後與他們相處,都得拿捏著分寸,切莫讓旁人捉到了你的短處。官場可不是你的兩個莊子,裡頭的關係要多複雜便有多複雜,明面上你是得罪了那幾個大人,但是背地裡,你已經得罪了所有與他們交好的大臣了。”
“……知道啦。”唐璟沒精打采地回了一句。
唐郢見他有所反省,便也不再往下說下去了。
馬車裡頭再次恢復了平靜。外頭罵罵咧咧的鎮國公見許久都沒有人回應他,也漸漸消停了。
鎮國公和唐郢平日裡都是各走各的,今兒有孫氏交代,先送了唐璟去了司農司,而後才各自去了各自的官署。
下了馬車之後,鎮國公還想再說幾句,可唐璟卻沒有給他這個機會,立馬提著袍子,一溜煙鑽進裡頭去了。
鎮國公看他跑路的樣子,氣得鬍子都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