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滿是讚歎地望著眼前這個年輕人。
自古英雄出少年,古人誠不我欺。
傅朝瑜話鋒一轉,帶了些許無奈些許委屈:“只是前人畢竟未曾辦過文刊,這算是破天荒的頭一回,僅靠我們三人之力恐難辦成。我原想拉阿寧一起行事,無奈阿寧似乎對創辦文刊一事成見頗深。”
杜尚書心下冷哼,只怕不是對文刊成見深,而是對人。這兔崽子讀書不行,士農工商那一套倒是拿捏地比誰還要厲害,真是愚不可及。在杜尚書看來,國子監前三要辦文刊,還想要帶著他兒子一塊兒進步,甭管他兒子能不能幫上忙都得去試試。
須知近墨者黑,近朱者赤,跟著這三人,再差也差不到哪兒去,誰不願意自己孩子跟讀書好的學生玩?
杜尚書立馬應承:“此事我會同他商議,往後若傅賢侄有用的上犬子的地方,只管使喚便是,不必與他客氣。這孩子性情執拗,不聽話,打一頓就夠了。”
傅朝瑜謙虛:“不敢,我與阿寧既是同窗又是同舍,自然得互幫互助。”
杜尚書捻鬚,不住點頭。
可顫顫巍巍從恭房裡跑出來的杜寧聽到這裡卻立馬炸了:“傅朝瑜你再胡說八道試試看?”
杜尚書臉色驟變,方才和煦明媚的臉色頓時消失不見,陰惻惻地掃著杜寧。
杜寧脖子一縮。
杜尚書衝著傅朝瑜又笑了笑,態度轉變之快令杜寧咋舌,只聽他父親三言兩語便將他賣出去了:“文刊之事便這樣說定,日後但凡有差遣只管使喚他。我每隔三日便差人來國子監巡查,若他膽敢不服,你也不需替他隱瞞,只管告訴管家便是,來日我必狠狠教訓他。只盼著這兔崽子真能跟傅賢侄學些本事,也不枉你待他的一片赤誠之心了。”
杜寧瞪大了眼睛。等等,發生了什麼,什麼文刊?什麼差遣?他為什麼要聽命於傅朝瑜?
父親糊塗!
恰在此時,安陽侯等人已從裡頭出來,朝著他們這邊過來了,一副要看榜的樣子。杜尚書掃了一眼紅榜,不願因為兒子被當中羞辱,揪著杜寧便上了馬車。
杜寧腦子裡一片混亂。
剛坐上馬車,還未走遠便聽到一聲驚呼:“瞧,原來杜尚書家的公子竟是最後一名!”
不好,坐在馬車裡的杜寧心都快要蹦出來了。他一點兒一點兒地轉過頭,就見他父親眼中兇光一閃。
“跪下。”
杜寧哆嗦了一下,立馬跪了下來。
京道並不顛簸,可是再平整,馬車上晃動總不比地面。只跪了這麼一會兒杜寧便受不住了,他感覺自己的膝蓋要碎掉了,與此同時他心裡更清楚,這才只是個開始,等到了家裡少不得要迎來一頓毒打,那才是真正的噩夢。
杜寧打了個冷戰,欲哭無淚,他怎麼這麼慘?!!!
不同於杜家馬車上氣氛之僵持,國子監門口看榜處依舊熱鬧,許久之後仍可聽到監生家長憤憤的斥罵聲,似乎要將方才在國子監受到的恥辱一併還給自家兒子。
周文津跟著傅朝瑜站在旁邊看了好一會兒,想到不學無術的杜寧,心生擔憂:“傅兄你真要帶杜寧?”
傅朝瑜從容不迫:“總得有人打雜使喚吧。”
周文津想著方才跟在杜尚書身後,一副哀莫大於心死模樣的杜寧,不知為何竟有些同情。
不對,他幹嘛要同情施暴者?
又聽傅朝瑜輕描淡寫問了句:“是不是沒那麼可怕了?”
周文津微怔,想到杜寧離去時誠惶誠恐的樣子,忽然一笑,還真是。
說話間,宮中的馬車忽然停在了國子監外,少時,馬車上走來了幾位宮人,張望一番,竟筆直地朝著傅朝瑜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