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回,我把藥一股腦兒的給鄭琳佯灌下去,叫人拿繩索給她捆了就安安生生的上菜吃飯等著藥物起作用了,不過我倒也覺得奇怪,按說從前我給她灌藥的時候她總還要發一陣兒瘋的,拳打腳踢出口成髒,但這回倒是安靜的很。
雙手被縛在沙發腿上,雙目無神,兩條腿當時怎麼被按住就怎麼隨意的搭在地上,姿勢彆扭但也沒有改變一次,她呆滯的望著面前的木地板,髮絲混亂,但蒼白的面容和生來姣好的容顏竟讓她在微風拂過的一瞬顯得格外嬌弱可憐。
我漸漸吃不下了,從前一直想著總有一天我也能有能力壓制她,讓她瞧瞧被至親欺辱是什麼感覺,可真的這樣做了到最後還是心軟。
嘆了口氣,放下筷子,我走過去俯身,鄭琳佯這才抬眼看了看我。
“能安靜了嗎,能了就吃飯。”我一面說一面解開她手腕上的繩子。
可剛剛鬆開鄭琳佯瘦的只剩骨架的手便掐住我的手腕,我嚇了一跳倒坐在地上,可後悔的話還沒在心裡升起就被她無力又倔強的哭聲打斷,鄭琳佯雙膝支起來作一副跪著的模樣,比坐在地上的我高出一截,但氣勢是大不如從前了。
她竟然在懇求。
“時時,你帶我走吧,你帶我走吧好不好……我受不了了,你放心我不會耽誤你的,也就這幾年而已,我活不了多久了,最後的時間你陪陪我吧好不好,我已經什麼都沒了我真的不能沒有你了、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啊,為了生你我差點死在手術室,你不要丟下我……”
我疑信參半,手上還隨時準備防著,我也有過精神上的疾病,自然知道難過的時候是什麼樣,但這並不代表我就要因為同理心去放棄我自己的平安。
我於是掙開鄭琳佯的手:“你胡說什麼,從前也沒見你怎樣,現在換了更好的房子我又僱了這麼多人照顧你,生我算是給你留條後路吧。”
“你不明白!”鄭琳佯痛苦的抱住自己的頭,哭聲絕望,根根泛白的髮絲從指縫流出來,她極無助的慟哭:“我不敢吃藥,我太平靜了,時時,你明白那種感覺的對嗎?我、我真的失去了好多記憶,我總感覺我忘記了很多但是這裡每一個人都告訴我其實什麼都沒有發生,還有好些時候大概真的是我出現了幻覺,我能看到的東西他們無論如何都看不到,他們要我不要多想,可是我沒辦法……我吃了藥,沒有自己的情緒,就算想要激起來也渾身沒有力氣,這跟活死人有什麼區別,他們跟我不一樣,自然不能明白我的苦楚……時時,我一直等你來看我,一直等一直等,因為我知道只有才能明白我、理解我,可是你為什麼一直不來,來了之後,又像他們一樣要給我灌下藥去,我不想像這樣活著……”
我聽到這樣的話卻忽然鎮靜了,一瞬間竟然比吃了藥還管用,像一盆冷水潑在心上。
我拍了拍褲子上的塵土起身:“你說我理解你,我確實能理解,你吃的所有藥我基本都吃了一遍了,但是你有沒有想過、我是怎麼生病的?”
直起身的時候有些暈眩,好在離開公司之前梁森早有準備,給我塞了一口袋的葡萄糖片,我撕了一個吃下,甜味在嘴裡散開便好多了,我才能繼續心平氣和的說話。
“你就是喜歡把沒有病的人也折騰的都跟你一樣,我連你的自私也一併能理解,因為如果在我受苦的時候世界上的人都跟我一樣,我也不會覺得被人當成一個精神病是恥辱了,只不過我膽子比你小,我沒有辦法放下我所有的一切埋頭去做。鄭琳佯,我理解你,你生病了,所以我不會怪你,不會把你怎麼樣,但我也永遠不會原諒你。”
“你還是恨我吧。”她忽而又笑了,慢慢從地上撐著站起來:“至少,還能消消對這個世界的怨氣。人總要有什麼情感是能支撐著自己活著的,哪怕是恨呢?”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