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殊睡醒之時, 發現床前立著扇屏風,微微透出後方的光。帳中白日也不夠亮堂,大概是謝煐點了燭火, 又怕影響自己睡覺,才立起屏風。
他掀被起身,驚動到坐在一旁假寐的知雨。知雨揉著眼睛站起來,彎身去拿盆架下的水壺,給架上的水盆倒出點水,再去將屏風疊起來搬到邊上。
白殊已經自己套上外袍, 此時捲起袖子,掬起水拍在臉上, 略醒醒神,再扯下架子上方的布巾擦臉。
知雨便端起水盆出去倒水。
白殊一邊抬手系外袍帶子, 一邊往謝煐那邊走。
謝煐自然早已聽到動靜, 不過依舊在案前低頭寫東西。
白殊坐在他對面, 垂眼去看, 勉勉強強認出是寫給天子的奏章, 便問:“這奏章會出現在早朝上嗎?”
謝煐一邊筆下不停, 一邊道:“送進京的奏章直接進政事堂或相應的官署,除非天子想在早朝上議,否則不會提。若奏事者有直奏之權, 會直接呈遞給天子。只有那些恰巧早朝時到的急奏急遞, 才會送到殿中。”
白殊又問:“你這次也算欽差了吧,應該有直奏權?”
謝煐耐心地回他:“有, 但我的奏章天子未必會看, 看也不會當真。他需要的是曹御史那份。”
白殊有些遺憾:“可惜了, 不能把平王做的事傳播出去。”
謝煐抬眼瞥過來一瞬, 復又垂下目光:“不急,待我們回京,他做的事自會沿著黃河傳開。”
白殊看他這般平淡,想了想,再問:“天子是不是不會在乎平王要殺災民的事?”
謝煐輕輕一哼:“這件事於他,唯一的麻煩只在於,少了那麼些人,收的稅會變少。”
話音落,他的奏章也正好寫完,擱下筆等待墨幹。
白殊今日沒再有什麼安排,隨口問道:“防疫指南都發出去了?”
月初猜到有疫病後,白殊整理了鼠疫、霍亂、瘧疾三種高發傳染病的防範法,找書局緊急雕版,都印了許多。現下既能確定是類似霍亂的疫病,就可以挑出相應的那份發出去。
謝煐點頭道:“都已經向各處派發,但能做到什麼程度,還要看當地官員得不得力。待這裡的大夫們摸索出適用方子,再抽調一些人支援別處,我們也得去巡視。”
“嗯。”白殊摸起個鎮紙把玩,整個人帶著午後初醒的庸懶,“對了,你暴露兩邊山上的人,還撤了回來,那以後我還能進對面嗎?還是說,得你跟著才能進?”
謝煐目光被他手上動作吸引,看那枚黑色龍形鎮紙在他修長的手指間不斷穿梭。
白皙似玉削的指尖時而劃過蜿蜒的龍身,時而輕點高翹的龍角,時而又像逗寵物般刮刮龍首下巴,時而還捏捏龍爪摸摸龍尾。
謝煐一時間竟有些看得入神,喉間還好似越來越乾渴。
白殊沒聽到回答,抬頭看過去,才發現謝煐盯著自己手中東西,便停下動作,也垂首仔細看看那鎮紙,卻沒發現什麼稀奇。
他不解地抬眸:“這鎮紙怎麼了?不能玩?”
謝煐被他喚回神,斂下目光,抬手端水喝完剩下半盞,開口時嗓子還帶著不易察覺的低啞:“沒什麼,你若喜歡便拿去。”
說完,又喚候在旁邊的知雨添水。
白殊有些好笑。自己不過是隨手拿來把玩而已,難道看起來像是愛不釋手?
他剛要開口推拒,小黑不知從哪裡走過來,在他椅子邊趴下。
白殊伸出另一邊手摸摸它,順口在腦中問:“你看這鎮紙有什麼特別嗎?”
小黑抬頭看看:“黑色,龍形,材質目測是玉。想知道具體成份,你得給我舔一下。但你今天已經掃描過兩個人,不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