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中帶著點恰到好處的不安。
但這種不安並非是心虛的那種,而是因為對皇帝的畏懼。
皇帝一看他這副樣子,眼底的冷意頓時淡了幾分。
眼前這少年雙目純澈,一看便容易讓人生出信任感來。
“告訴朕,為何今日去大理寺投案。”皇帝問。
“回陛下,此前我與孃親和舅舅一直在祁州。”容灼道:“今日才回的京城。”
“你告訴江少卿,說有人逼迫你爹攀咬宴王,你可知道是誰?”皇帝問。
“我不知道,也沒見過那個人。”容灼道:“我爹先前怕我知道了惹禍上身,一直不告訴我。我原想著回來之後去問我爹,這才知道他在大牢裡關著呢。我實在是沒法子了,也不知道還能找誰幫忙,走投無路才想起了去大理寺。”
少年天生長了一張很值得信任的臉,哪怕皇帝這種閱人無數的人,見了他也很難生出惡感來。
“朕記得你曾經是季修年的得意門生吧?”皇帝問他:“後來為何突然不好好讀書了?”
容灼聞言有些驚訝,顯然沒想到皇帝竟也會知道此事。
“那個人拿我的前途威脅我爹,我爹不願被他擺佈去構陷無辜之人,便不讓我讀書了。”容灼睜著眼睛編瞎話。
“怨他嗎?”皇帝問。
“我爹說了,男兒報效家國未必要考科舉,好好做人不昧著良心,這個才是最根本的。”容灼道。
他一口一個“我爹說”,倒是像極了涉世未深之人該有的樣子。
“今日之事朕會找人去查明。”皇帝說著看向容灼,目光中帶著幾分警告的意味,“若事情屬實,朕自會重重賞你,否則……你這便是欺君之罪。”
“是。”容灼說罷又拱手朝對方行了個禮。
他知道,皇帝這麼說便意味著信了七八分。
“委屈你先在大理寺住上幾日吧,待事情查明之後,若你所言屬實,朕會命人將你爹一併釋放,官復原職。”皇帝道,後邊的話他沒說,但想來不會太好聽。
江繼巖聞言下意識想開口說什麼,容灼卻搶先一步謝了恩。
皇帝這舉動並不算毫無來由,在他看來,不管事情是真是假,將容灼暫時扣住都是眼下最好的選擇,既不會太打草驚蛇,又能保護容灼的安全。
但江繼巖卻叫苦不迭,暗道宴王殿下若是知道容灼進了大理寺,估計能被他再氣病。
福安宮。
於景渡聽說黎鋒沒攔住人時,面色瞬間就冷了。
“為什麼不攔著他?”於景渡道:“你明知道此舉太過冒險。”
“殿下,屬下與江少卿討論過,此事沒有別的法子,而且是個很大的隱患,若太子殿下心血來潮,隨時都可能先發制人,構陷殿下。”黎鋒道:“容小公子這法子劍走偏鋒,卻正好能化了您的危局,還能順勢將私兵營拿了,給太子一記重錘……”
“做事情不用想代價的嗎?”於景渡道:“這麼做的代價是什麼你不知道嗎?”
“只要陛下信了,殿下便不必付出代價。”黎鋒道。
於景渡深吸了口氣,一字一句地道:“父皇信他的前提是,他與我毫不相干,如此才能撇清我……”
黎鋒聞言一怔,登時反應過來了什麼。
此前他和江繼巖都只想著要保全於景渡,卻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