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燕如字斟句酌,“……就是想知道萬一我想回家了,能不能早點回去呀。”
回家?
蕭恕的心口猝不及防被撞了一下,巨石沉甸甸地壓了下來,連呼吸都屏住了。
那裡是家嗎?
江燕如怎麼敢稱之為家。
可她的眸眼真摯純淨,別無他意。
她什麼也不知道,更不可能是故意來奚落他的。
誰不知道他早沒有了家。
“哥哥?”江燕如被他的眼神搞得心裡發毛,忐忑不安。
就是不知道自己哪裡又說錯了,可思來想去也並無不妥,只能暗暗揣測這位莫不是又間歇性的開始發神經。
須臾蕭恕才收好紛亂的思緒,他伸手拂去衣袖上不知何處沾上的一些香粉,瞟了她一眼,聲音平淡地給了四個字:“不會太久。”
江燕如隨著侍女走進了雅間,牡丹樓的雅間是特意設計過的,環繞一圈的背廊式隔間,朝著中庭是敞開的,以便更好地欣賞中庭的表演。
位於三層的雅間是牡丹樓最奢靡華麗的地方,屋子中央坐落著精緻的綠釉牡丹香爐,兩邊臨著中庭安置著軟紈蠶冰簟塌,金絲檀木小圓桌上有著一碟櫻珠、一碟野莓、一套素面淡彩琉璃茶盞,據聞這裡一應器物都出自官窯,用料上等、做工精緻,不遜於宮廷所用。
幾聲琴音被撥響,四周的人聲都靜了一半。
江燕如剛跪坐入席,底下就有洋洋盈耳的聲音傳來。
那把嗓子果真是妙極,就連江燕人都不由紅了臉,動了心。
春鶯姑娘擅唱情誼綿綿的曲兒,她的嗓音酥軟綿柔,彷彿含著蜜嚼著糖。
一轉音,一揉嗓,就像是春風吹暖了萬物,萌動起了春心。
江燕如才聽了須臾,便覺得糟糕透頂了。
她怎麼隱隱感到唇舌發麻,就好像被蕭恕用蠻勁吮吻過一般。
這也太奇怪了。
江燕如抬起一指壓住唇瓣,一股香甜的澀味就沾上了她的唇,侵入她的口腔。
她轉眸看向雅間裡的綠釉牡丹香爐,嫋嫋細煙筆挺升起,徐徐向四周蔓延,像是仙女的羽衣,曼妙騰舞。
“成謙?”
江燕如輕輕朝屋樑處喚了一聲,卻沒有聽見任何回應。
她並不知道就在不久前,成謙被另一件事給引走了。
江燕如在屋中呆不住,終於忍不住起身拉開雅間的房門。
門外是她料想不到的人。
不該 他不該出現在這裡
成謙因為任務常蹲樑上, 所以總能聽到一些隱秘。
就比如這次,他竟然聽見了韓國舅和劉侍郎密謀歹事。
劉侍郎家小公子手捏數條命案,錦衣衛已經在暗中收錄證據,可惜被蕭恕一刀抹了脖子, 就變成了先斬後奏的錯事。
新帝雖然有點不高興, 可是蕭恕是什麼人?
那是為新帝鞍前馬後的肱骨之臣。
他犯不著為了這樣一個小人物和蕭恕生分, 不過是訓斥了幾句又要給他收爛攤子,更關心的還是親兄弟西昌王的死。
新帝把這件事輕輕揭過, 劉侍郎心懷不滿就聯絡上了韓國舅。
韓國舅雖無官職,可因為親妹妹貴為皇后, 在金陵城也是舉足輕重的一號人物。
聽他們的竊竊私語, 像是要把江燕如綁架了去。
韓國舅就一個好色之徒,胸無大志、頭腦簡單,雖然也會搶幾個民女, 卻也不至於會有這樣的腦子, 費這樣的周章。
而劉侍郎在朝廷浸淫多年,深知權色的用處, 他把韓國舅一起叫上,一有送美的奉承之意,二來為自己找來一個好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