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燕如想不通在天子腳下,寸土寸金的金陵城怎麼會容忍下這麼一塊疤痕一樣的爛地。
不過她沒有表露這些心底想法,很快就話音又一轉,聞聲細語道:“不過,現在不覺得可怕了。”
蕭恕問:“為何?”
江燕如仰起臉,理所應當道:“哥哥在,我就不害怕了。”
在蕭恕身邊,連鬼都不能近身,她就真的不覺得蕭府可怕。
甚至那方小小的院子,一有事就能直接敲開蕭恕的門,而蕭恕又無所不能。
蕭恕腳步一停,正站在一處緊閉鋪門的房子前,垂下的慘白燈籠被風吹著打轉。
他的臉上的光影就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分界,以鼻樑為線,一邊明一邊暗,讓人難以看透全域性
他向來會用最大的惡意揣測旁人的話,所以江燕如的話沒有能安慰到他,反而讓他的神色越發詭譎。
“是因為……我才是那個最可怕的惡鬼是嗎?”
因為他這個最可怕的惡鬼都不忍在她面前露出獠牙了,她的膽子就變得空前膨脹。
可更奇怪的是,他非但不生氣,還有一種說不上來的興奮。
就好像一匹孤寂的野馬終於等到有人能馴服它、駕馭它,能騎上它、驅使它。
“哥哥怎麼會是惡鬼?”江燕如歪著頭看他,杏眸盈盈,像是天上的星子都灑進了她的眼睛裡,明亮澄澈,世間汙濁的東西還沒有侵蝕她,所以她還是一派天真,心懷憧憬。
“我是,我會讓人變得不幸。”蕭恕伸手扣住她的脖子,讓兩人額頭輕輕靠在了一塊。
江燕如忍不住還想張唇反駁,蕭恕卻輕輕地噓了一聲,輕聲細氣:
“對你來說,我是。”
他嗓音落寞寂寥,帶著莫可奈何與無計可施。
彷彿在說,看呀,我就是這樣一個惡人,神佛救贖不了我,我勢必要墜入那萬劫不復的鬼窟。
江燕如不知道為何會從睥睨一切的蕭恕身上,感受到了一種破碎支離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