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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望舒沒有讓她失望,很快就明白了她的苦衷,拱手告辭。
“蕭大人身上的傷還需要靜養,下官就不打攪了。”他對江燕如又點了下頭,溫聲道:“江姑娘再會。”
蕭恕並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這些虛禮更是嗤之以鼻,不再理睬白望舒,提起江燕如的胳膊,扭身就往府內走。
江燕如只來得及對白望舒點一下腦袋,轉眼人已經被扯上臺階。
一進了門,蕭恕把她推到門後的院牆上,低下頭,目光陰晦,像是濃廕庇天,陰雲密佈。
“阿如,我不太高興了,快點阻止我,不然……”
他說著,潮熱的氣息伴隨著刺痛,在她脖頸上危險地遊離。
“……撕碎你。”
吃心 “吃了你的心,我能活百年。”……
回到白府, 白望舒揮退了下人,徑自走到桌邊。
這張紫檀雕麒麟下卷書案短短几年的時間已經經歷過兩任主人。
不過死物無情,也不會記著這些事。
他輕車熟路地開啟左邊下數第三的抽斗,拿出一個帶鎖的木匣子, 開啟后里面是一大疊泛黃的信件。
白望舒展開其中一張, 映入眼簾的就是一行整齊的字跡, 帶著一股松竹挺拔的氣質,讓人無端想起煙雨之中撐著傘緩緩行來的白衣公子。
世上與權無爭的人, 總是乾淨無邪,也天真浪漫。
可是在這吃人的金陵城, 在皇權傾覆之下, 只是一個身不由己的可憐蟲。
信上大段寫著蜀城的事情,有關於他的,也有其他人的。
最顯眼的一處, 筆鋒有些猶豫。
“——兄長, 我有喜歡的人了……我想留在蜀城……”
他手指一緊,泛黃發脆的信紙在他指間被揉皺, 幾個字就擠在了一堆。
白望舒背靠著椅背,把手裡的信紙往桌面扔下。
“放心。”
他對虛空之中,輕輕說了一聲, 不知道說給誰聽, 靜謐的書房裡只有嫋嫋升起的薄煙瀰漫。
須臾後,他朝外喊了一聲,聲音低沉道:“拿個火盆進來。”
貼身隨從很快就為他準備好了東西。
就在書房內,一張張燒掉匣子裡的信,火焰瘋狂地舔噬著寫滿字的宣紙,發出噼啪的聲響。
隨從跟隨他許久, 故而比起旁人膽子要大些,看著面無表情扔著信紙的青年,忍不住道:“公子何苦要三番兩次去惹那蕭狗,萬一他發起瘋來,傷了公子……”
雖然能明白他恨蕭恕,恨之入骨,可是現在怎麼看也並不是一個好時機。
在未成熟的時刻,去觸怒敵人,對他們的大事而言,毫無好處,甚至說可能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為何不可?”白望舒褪去溫潤的神色,眼底只有一片冷寂,就連那跳動的火光都不能溫暖他的冰冷。
“你難道不覺得很有趣嗎?”白望舒看著火盆裡搖曳扭曲的火焰。
隨從無法理解他的有趣,只能呆愣愣看著他,忍不住吐聲道:“殿下……”
白望舒扯起唇角,露出清淺的微笑。
“他已經不再堅不可摧,如今的他只怕比我還要……”
“——如履薄冰。”
多好啊,自己給自己造就了軟肋。
自己為自己鑄造了牢籠。
白望舒諷刺地大笑起來,火苗舔舐著紙,一路往上燃燒,觸及他青白的手尖,留下熾熱的痛覺。
他驀然想起不久前,江燕如如夜星亮起的雙眸。
“我有喜歡的人了。”
那軟糯而堅定的嗓音迴響在腦海,他的大笑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