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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緊握著刀柄,彷彿在尋找出刀那一瞬的感覺。
是因為厭惡,還是憤怒?
是因為江燕如莽撞地衝出來,站在他面前,妄圖給他洗刷’冤屈‘,讓他心底略有觸動?
還是他覺得自己還沒用力折磨過的東西怎能被別人先下了手。
蕭恕答不上來。
他不想費勁解析自己複雜的情緒,更不擅長理清對於江家父女二人別樣的情感。
在他長達十五年飄零無助的生涯裡只有苦楚、傷痛和無盡的折磨。
“可是啊,鳳岐,你沒有發現麼?”
皇帝的聲音一句句落下。
“你說你待她沒有不同,可就是在你毫無知覺之下卻已經在偏向於她。”
“你尚不知情意,卻已經在縱她、讓她、護她。”
“這不可怕麼?”
縱她安枕無憂、讓她得償所願、護她平安無事。
可怕。
他彷彿是被菟絲子纏上的樹,不由自主地供給它養料和陽光,然而最終的結果只會被這顆看似柔弱的植物纏繞至死。
憐憫弱者並非就是善,也可能慢慢被同化、弱化,從而變得畏手畏腳,難以再前行開拓。
他對江燕如是太過心慈手軟,太不夠心狠手辣。
少時那些隱忍和退讓,那些虛情假意地照顧和關注竟能影響至今,左右他的判定。
蕭恕回過神,眼神驀然一變。
江燕如剛打起了哈欠,冷不丁眸光就闖進蕭恕轉過來的黑眸裡,嚇得身子不由一哆嗦。
那雙瞳仁深黑,如未化開的墨,原本就是冷冰冰的寒色,又被他發紅的眼角染出幾分詭異。
就好像一隻素了十天半月的狼忽然找到了一餐足以飽腹的大餐。
身為‘盤中餐’的江燕如可不得在這樣的眼神下瑟瑟發抖。
“哥哥……”
蕭恕深深看著她,唇角慢慢勾起。
“你不是要救我麼?”他語速放得很緩慢,像是怕洩露出他有些發顫的聲線,以及聲線裡那似有似無的急迫。
江燕如的頭已經頂在了床頭,肩膀兩側都是他的手臂,這個位置躺得真是糟糕透了。
她終於意識到這點,然後開始驚慌。
因為無處可以逃,也無處可藏。
她就像一隻被撈出水面的魚,所有的弱點在他面前都是一覽無遺。
她只能仰著腦袋,被動地凝視著他那雙讓人心顫的眼睛。
蕭恕的眼睛充滿蠱惑,任誰看見都會說那是一雙極好看的眼睛,顧盼流轉,宛若裡面是陽春三月剛剛消融雪水的江河。
有人給這種形狀神態的眼睛命為含情目。
因為被這種眼眸看著,很容易讓人產生一種被人脈脈含情望著的錯覺。
江燕如胸腔裡像是塌了一塊,空了一處,而她那顆心臟正在那空處上躥下跳,讓她身上發起了燒,連鼻尖都滲出了一點汗,酥麻發癢。
若不是這個時候她不敢動,她非要伸手去摸一摸鼻尖。
“說話啊。”
蕭恕不知道怎麼來的好耐心,居然好言好語地對她勸說。
平日裡這種時候,他不該早就拿出他的陰陽怪氣、冷言冷語了嗎?
事出反常必有妖。
江燕如頭皮一陣陣發麻,可面對蕭恕的問話,她是不敢不回答。
“自然是……想救哥哥的。”即便她現在有點想反悔,但也擔心自己的脖子不夠蕭恕擰。
她看得很分明,這個時候她若膽敢對著蕭恕搖一搖腦袋,說自己不敢救了。
那蕭恕極有可能會讓她腦袋直接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