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害怕背後有人把她按水裡淹死她。
說好聽點是憂患意識很強,難聽點就是貪生怕死。
蕭恕聽過一個說法,江燕如這麼怕死,大概是因為她是難產的,差點就死了,興許是半隻腳都踩進了鬼門關,看到些不乾淨的東西。
蕭恕可不信這些,他從小膽就大,自他連死都不怕後,這世上就更沒有什麼東西能讓他感到恐懼。
不過人越缺什麼,偏越想看什麼。
他喜歡看別人害怕的樣子。
江燕如極力掩飾害怕的表情總是能取悅他。
不過,當江燕如開始適應了,並且慢慢不把他放在心上,就像現在這樣,毫無防備的睡著,實在讓他高興不起來。
百歲哈了幾聲氣,小小的腦袋終於又開始正常工作,意識到敵我懸殊,它扭頭又鑽進江燕如的懷裡,儼然把那裡當作它溫暖安全的巢穴。
江燕如只是稍動了下被小貓撞到的胳膊,倒也沒有醒來。
她睡得很沉,呼吸均勻。
一時半會也意識不到自己的房中有貴客降臨。
昨夜被蕭恕嚇飛了瞌睡,又在皇宮陪皇后聊了許久,實在太過疲憊。
蕭恕不在府中,她吃飽喝足還破天荒泡了會澡,這一切無不都是瞌睡最好的溫床。
所以在羅漢床場逗著百歲玩了一小會,江燕如就撐不住,沉沉睡了過去。
她開始做夢。
江燕如是典型的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人。
夢裡她看見了蕭恕。
對蕭恕有記憶的時候,她已經三四歲了。
三歲前內宅裡只有她與奶孃以及幾個陪她一起長大的丫鬟。
她那時候剛剛開始啟蒙,讀到‘慈母望子,倚門倚閭。‘
江燕如不明白為什麼有些人有娘,有的人卻沒有娘。
外面的孩子笑話她有娘生沒娘養,又笑話她娘自甘墮落,沒名沒份生下孩子死了。
江燕如的娘叫曲歡,金陵人。
死在了自己最美好的年華,卻連個正經的身份都沒有。
奶孃是照顧她的婢女,陪著主子一起來到了蜀城,也陪她到生命的盡頭。
在江燕如還沒見過蕭恕時,已經從周圍人口裡知道他的存在。
奶孃常常對她說,那就是個災星。
江燕如害怕他,即便爹把他收作義子,並允他進了內宅,陪江燕如一起讀書。
江家只有一名夫子,年歲已高,受過江爹大恩,才留了下來教他們這些孩子。
江燕如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對蕭恕這個人有了淺薄的瞭解和認知。
然後,變得更害怕他。
因為他這個人,根本不稀罕別人對他的好。
好比他睜眼看人時,就像書上描繪的美人,脈脈含情,只有走近才能看到他眼底盡是無情。
江燕如並不是沒有過想要忘記奶孃的話,嘗試對蕭恕好一點。
可是對於小姑娘的主動親近,蕭恕卻反手把她推開。
他在夢境之中俯視著她,笑眼瀲灩,但聲音格外冷酷:既然不喜歡,就不要靠近我。
蕭恕雖然不把百歲放在眼裡,但是也不會允許它在眼前囂張。
一山不容二虎,蕭恕冷哼了一聲伸手準備提起百歲扔出去。
百歲察覺到了他的用意,轉身一蹬腿,在江燕如的胸前狠狠一踢,從蕭恕伸過來的長指下一溜煙跑了。
蕭恕還不及收手,就碰上了一處綿軟,剛剛百歲蹬的地方正在這裡。
起伏如丘,但又綿軟如雲。
蕭恕飛快皺了下眉,準備挪手之際,冷不丁對上了一雙剛睜開的朦朧睡眼。
江燕如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