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定,四周安靜猶如寒冬冰封了萬物。
所有的聲音在這一刻間消失殆盡。
寂靜如斯,江燕如都能聽見自己奮力搏動的脈搏,在耳邊一聲撞著一聲,像是無數的珠子爭先恐後四濺而去。
所有的色彩在眼前變得光怪陸離,她好像一腳踏進了一個不屬於自己的領域,在裡面掙扎著冒頭。
白家主臉上露出詫異,周圍的人臉上更是怪異。
“噗嗤——”
不知道誰笑出了一聲。
“她莫不是在說笑?”
“欸!江姑娘……”謝樂康也在人群裡撫扇跺腳,可是隔著人群他也擠不過來,空有一張著急的臉。
江燕如雖然不後悔自己站出來,開了這個口,但是她還是輕視了站出來的後果。
奚落的笑音一道道落在她耳邊,她眼圈頓時發酸,要拼命握緊拳頭才能止住快要決堤的眼淚。
她不能在這個關頭還懦弱無用地哭出來,爹說過,弱軟是一把刀,只會傷己,不能傷人。
若是她此刻哭了,那些笑聲只會更猖狂。
可是,明明她沒有說錯,為何要被人嘲笑。
江燕如已經好多年不曾受過這些多的委屈,再想到自己身邊沒有爹撐腰,沒有師兄弟陪伴,只有一個隨時隨地可能想殺她的蕭恕。
她就難受得想馬上找個地方把自己藏起來,好好哭出來,可四面八方猶如蛛網一樣黏糊的視線迫使她一動不能動。
她只是在風中發抖,連耳邊的珠花都跟著在輕顫,像是柔弱的花枝在面對狂風暴雨時毫無招架之力,只能被磅礴的雨打得枝零葉落。
即是如此軟弱,何必破土而出?
蕭恕慢慢撫平笑紋,他的視線正好被一道纖細的身影擋著,他眸光一凝,頭一回認真地審視起來。
江燕如背脊僵直挺立,雙臂緊張地夾在身側,單薄的春衫被她聳起的兩片蝴蝶骨撐起,就好像要破出蛹身的兩片羽翼一樣。
脆弱的讓人想要伸手親自折斷。
然後……
蕭恕呼吸一頓,心裡生出了些離奇的念頭,怪誕地讓人不住遐想,他不由自主地抿了一下乾燥的唇。
“白家主和蕭指揮使說話,哪有你這丫頭置喙的地方!”有人見蕭恕毫無反應,也不把江燕如看在眼裡。
蕭恕這人,無父無母,無親無友,也不知道從那個犄角旮旯撿來了一個姑娘玩也似地認做妹妹。
八成是逗在手裡耍一耍。
那名尖嘴的青年平日裡也是個喜歡捧高踩低的角色,最喜歡就是當出頭鳥,先起鬨。
他見江燕如孤立寡與,一副好欺負的模樣,就伸出手想把江燕如捉走。
“走走走,別當著白家主的路。”
江燕如沒防著有人會這般動她,身子緊跟著往旁邊一傾,眼見著她站不穩腳,要不然是摔倒在地,要不然就會撲到那青年身上。
間不容髮之際一股大力在她腰一勒,她前傾的身子被桎梏回倒,跌回了一個灼熱的懷裡。
後仰的腦袋磕在一個凸起的金屬扣上,她的眼淚當即就湧了出來。
模糊了視線,耳畔卻清晰傳來聲音。
刺啦一聲,是長刀出鞘。
噗——
“啊!——”
血液噴灑而出,幾乎要觸及江燕如的腳尖。
江燕如從模糊的視線裡也能看見一片血霧瀰漫,她臉色倏然變得煞白一片,身子不住往後擠,像是要把自己擠進蕭恕的懷裡,再也不出來才好。
剛剛還對她動手動腳的青年捂著脖子撲通一下跪在地上。
滿口滿身都是血,他再也發不出聲音,只能嗬嗬地吐出短促而無力的音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