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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巨響,有鞭子往空劈了一聲。
“沒長眼睛的刁奴,竟不給我們王爺讓路!”
車隊前方驟停,後面緊隨的犢車連環相撞,健牛痛哞,羅紈之與月娘等人也在車廂裡跌作一團。
羅家主揉著腦門,撩簾而下,不明所以地看著來勢洶洶的一行人。
“敢問……”
“你是什麼東西,敢問我們王爺?”對方有恃無恐,鼻孔朝天,拿鞭子指住羅家一位哆哆嗦嗦的老奴,“他,剛才牽著犢車,衝撞了常康王的殿前犬!”
說罷手腕一轉,鞭子斜指地上四腳而立的黑毛狗,那狗也兇得狠,雖然脖子還拴有鎖鏈,但齜牙咧嘴,目露兇光,身子奮力往前竄,吠上一聲,能將人驚退幾步。
不過是隻狗!
羅家主面色不豫,可對方打著“常康王”的名號,讓他不得不敬小慎微地躬著身,“是我們的不是,還請王爺恕罪,我們這就讓路繞行!”
“慢!——”矮小的導向鹵簿阻止羅家主,朝後揮了揮手,上來兩名健壯的侍從,他們一左一右把羅家老僕像是抓小雞一樣提了過來。
“這是?”羅家主有些慌。
羅家眾人也紛紛探目,不知所措。
侍從擒住老僕,唰得一下就拔出刀來,不等任何人反應,刀“呲”得聲就從他的後背穿胸而出。
“家、家主……”跟隨羅家主二十多年、忠心耿耿的老僕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覺心口又涼又痛,他低頭看上一眼,嚇得血口大張,直張到唇口能開啟的極限,彷彿是有什麼巨物撐破了
他的喉管口腔,噴薄欲出。
他再發不出任何聲音,只餘下一雙圓瞪的眼睛驚駭地看著羅家主。
羅家主也張口說不出話。
下一刻,侍從抽出刀,伸腳一踢,把老僕踹撲到羅家主跟前。
羅家主登時嚇得往後一躲,臉色煞白。
刺客殺人不講道理,貴族殺人亦沒有道理!
路過的百姓鴉雀無聲地看他們當街殺人,麻木的神情告知了遠道而來的羅家人,這不是怪事、奇事,而是常事。
黑犬吠叫不止,侍從剁下老僕的一手扔給它,它叼著血淋漓的手掌,尾巴搖得打轉,宛若得到的戰利品正高興。
羅唯珊剛好看見這一幕,終於忍不住嘔了出來。
“得了,遠道是客,不必太過。”
等老僕血流滿地、惡犬啃骨正香,後方那輛從出現就格外招人眼的雲母犢車鑽出一位二十來歲的年輕郎君,寬袍闊帶、頭戴平巾幘,身無華飾但沒有人敢小覷了他。
這便是風頭正盛,最有望成為皇太弟繼承皇位的成康王殿下。
羅家主勉強穩了穩心神,上前拜見,主動報了身份官職,惹得對方掀唇一笑。
“去年剛殺了一批屍位素餐的,金部曹缺人得很,不想千里迢迢從豫州調來,羅大人有能耐啊。”
羅家主冷汗涔涔,“王爺謬讚,下官才疏博淺,都是諸位大人賞識……”
常康王皇甫伋冷嗤聲,把目光投往後面:“羅大人才智尚不好評判,但這巴結人的本事令人拍馬難及。”
他意有所指。
“所以,六弟是來迎接我的?”皇甫倓這一路又是傷又是病,氣色極差,可是他那張極其肖像先皇的臉還是讓皇甫伋的如臨大敵。
羅家主躬身退到後頭,這才恍然大悟,自己原來是受了池魚之殃。
常康王莫名的敵意哪是衝著他一個末品小官而來,而是未知的競爭對手啊!
羅紈之從車簾往外看,顰眉難展。
建康,這就是貴族多如狗的建康城。
他們幾十口人的羅家就像是一片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