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
羅紈之順勢看去,老頭跪在地上,膝上枕著的是井生。
井生捂著肚子,肚子上疊了好幾層粗布,但都已經被血滲透,化作棕紅色,那些失去的血讓他的臉變得灰白一片。
羅紈之連幕籬都顧不上戴了,連忙跑過去,跪在地上握起他的手,無措又慌張道:“井生,井生你怎麼了?”
井生轉動了眼珠,看著她,嘴角微微揚起。
老頭抹著眼淚道:“那些士卒蠻不講理,非要他們這兩日把剩餘的碎磚土石清理走,但就是不吃不喝這些人滿打滿算也要用上十日,這分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家主和他們理論,他們就動手殺人……”
羅紈之望去一旁,那邊地上還躺著三具屍體,旁邊不知道是親人還是同伴正在垂淚。
“井生這小皮猴,看見家主被人刀劍相加,就上前去搶人家的刀,家主是沒事,他自己就……”
“井生你是好樣的!”
“要不是井生,越公就已經死了,井生你可要堅持住,以後就是越家的大恩人了!”
井生、井生、井生……
周圍的
勞役七嘴八舌。
小小的井生做了他們不敢的事,讓他們敬佩。
羅紈之呆呆看著井生半晌,忽然想起自己還有藥,連忙要去掏荷包裡的藥。
但井生兩眼放亮,喊住她,“阿姊,我聽見他們在誇我……”
五歲就成為了滿街喊打的小乞丐,他還沒有被人正眼相待過,更沒有得過一句誇讚和肯定。
他眼睛裡流下了眼淚,最後望著羅紈之道:“阿姊,做好人真的會死……”
他語無倫次道:“我好想再吃一次麥飯,我阿父離家之前,做給我吃的麥飯,放了好多好多豆子和魚鮓……”
“你好起來,阿姊給你吃好多麥飯。”羅紈之眼淚模糊了視線,手不停的發抖,藥瓶子上的塞子半天都拔不出來,她扣了半天,指甲都劈開了。
廖叔蹲下,拿走她的瓶子,道:“東家,他已經閤眼了……”
羅紈之怔怔望著井生。
他活靈活現做著鬼臉的樣子還在歷歷在目,他大笑著說要被罵一萬年烏龜王八羔子的聲音還在耳畔。
不是做好人容易死,而是做個普通人容易死。
麻繩總是細處斷,厄運專挑苦命人。
在這樣的世道究竟哪裡是安樂鄉?究竟有沒有安樂鄉?
羅紈之擦了擦眼淚,瞥見旁邊立在木材旁邊的斧頭,衝過去拿起來,又折返身直奔越公而去。
“別動我阿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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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車快馬,謝昀的隊伍每日能行約莫兩百里,所以六天後就到達了豫章郡,繼續往西行,再行幾日就能到達荊州地界。
在荊州他亦可以慢慢等著訊息。
然還沒等他離開江州,這日卻收到了吉昌的求救信,說是平民滋事造反,他們快壓不住了!
謝昀想了想,命令:“去吉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