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盈的雪花猶如柳絮,被風一吹,就被揚到高處,等沒有了風相托,它就悄然落下,消失在泥淖中。
羅紈之的視線慢慢聚焦在那雪中的最顯眼的那人身上。
謝昀裹著玄色狐毛大氅,本就挺拔的身形因為騎著高大軒昂的墨龍駒更顯得姿貌瑰偉。
居高臨下的郎君如梳的密睫垂下,消融的雪水沾溼了他的眉眼,猶如浸透了寒霜冷雪,幽涼一片。
羅紈之沒有過多加猶豫,轉身抬腳就朝他邁去。
謝昀提前從馬背上翻下,迎上兩步先握住她的手,溫聲道:“手怎麼這樣涼。”
說著,他解開自己的大氅披到羅紈之身上。
還帶著體溫的氅衣重重壓下來,下襬順著慣性打到了她的後腳跟,最後垂落在泥濘的地上。
羅紈之一驚,想要把它抱起來,“三郎的大氅會弄髒……”
謝昀按住她,道:“不妨事,你彆著涼。”
羅紈之看大氅反正已經髒了,再拒絕也沒有必要,只好披著。
她又回頭看向城門,就耽擱這幾步的時間裡,那對兄妹已經走遠,再沒回過頭。
“郎君,快回去吧……再待下去會被大娘子發現的……”
旁邊不遠處站有一對主僕。
羅紈之朝他們看了眼,發現那位手壓著斗笠,遠眺城門的郎君正是陸二郎。
飛雪沾上他的臉頰,不知是淚消融了雪花,還是雪花化作了淚。
先放手的人依依不捨,被拋棄的人頭也不回。
還真是難以琢磨……
羅紈之正暗暗感慨,小手又被握緊,她望向側面的謝昀,他彎了彎眼道:“回去吧。”
兩人不緊不慢地走回犢車。
今日謝昀出門是騎馬,故而沒有馬車,只能屈尊用上羅紈之往常出行用的樸素犢車。
等人上了車,南星塞進兩個剛燒好的袖爐,謝昀沒要,都讓羅紈之抱在懷裡。
羅紈之把兩隻手覆在袖爐上,暖意非但沒有溫暖她的手,反而化作了刺痛,猶如成千上萬地銀針紮在她的手上。
“程娘子和程郎君走了,雖然倉促狼狽,但一家人還能夠相互扶持,過平凡的日子,也算是就一件幸事吧。”
若換到她身上,就未必有這樣幸運。
她雖有家族,可家族並不是她的後盾。
一旦她開始墜落,就無人可以托住她。
羅紈之望著謝昀的臉。
她有些明白小芙蕖的話,把每一刻都當做最後一刻過是什麼樣的感覺。
就好比撿來的寶藏每日都在擔心有朝一日失主會找上門來。
得而復失遠比從來不曾擁有來得更痛,更苦。
“怎麼聽你的語氣好像還很羨慕一樣?”謝昀用帕子擦著她臉上、鬢角的雪水,指腹劃過她秀氣的彎眉,最後輕輕點在她的鼻尖,“你甘於做個平凡人麼?”
羅
紈之臉往後躲了下,整張臉都縮排大氅的兜帽中,被那些絨毛團團緊簇,只露出了被凍得泛紅的鼻尖,她小聲嘟囔了句:“我本來就只是個平凡人呀……”
看小小的人兒完全被裹在他的大氅中,黑色的狐狸絨毛圍繞著她光潔雪白的小臉和脖頸,晶瑩得彷彿透明,莫名透出些易碎的脆弱感。
謝昀伸手從氅衣裡握住她的腰,把她從那臨時的庇護物裡剝了出來,往自己腿上一帶,女郎下意識就張開手臂圈住他的脖頸怕給摔著。
唯有人在懷中才有了真實感,那溫熱的幽香縈鼻,謝昀喉結滾動,貼著她的頸側,低聲道:“與我在一起,本就不是平凡事。”
羅紈之靠在他身上。
謝三郎這樣卓爾不凡,又有壯志凌雲的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