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弟平時膽兒小,偏偏因為羅娘子,這才對你有了偏見,還望既明兄不要和他計較。”庾七郎嘆氣。
謝昀食指與中指輪流在手背上點了點,輕輕挑眉,意味深長道:“令弟倒是有情有義。”
庾七郎苦笑:“快別說,都成我母親的心病了,這小子別的事都可以逆來順受,偏在這上面死心眼,當然……我並非說羅九娘不好,她是個堅韌善良的小娘子,小時候過得很苦,時常缺衣少食,更別說上學啟蒙,嘿!我聽羅二郎講她不知道從哪裡聽來讀書好,受人重視,她就偷偷縮到學堂窗下偷聽,寒冬臘月那天氣啊刺骨得涼,她沒有厚棉衣,給凍得小臉青紫,被先生髮現後還哀求不要告訴羅家主,以免羅家主不許她再來偷聽……也是怪可憐,不過你說,這小娘子是不是忒天真。”
說到這裡,庾七郎又是一聲嘆。
這麼好學的孩子若換個人肚子出來,說不定早給“培養”成一個才女。
謝昀腦海裡彷彿浮現出一個瘦弱的小女孩攏著單薄的衣裳,趴在窗外,眼巴巴看著溫暖的學堂裡搖頭晃腦的小學童們。
她若生在這樣的環境裡,凡事要靠自己爭寵,所以會急功近利些也無可厚非,那日他說的話對她太過嚴苛,難怪她當即就紅了眼睛。
“她小小年紀哪裡知道從來不是因為她聰明博學才被重視,而是因為重視才聰明博學。”庾七郎擰著眉頭。
雖然他也是軒裳華胄的世家子弟,但提到時下拔選賢才一不問學問,二不談品德,先從家世身份開始還是嗤之以鼻。
“……讀了幾年書沒讓羅家主多重視她,反而讓這小女郎心比天高,她說她不做妾,所以我母親堅決不讓十一弟再與她有關係。”
謝昀手指頓住。
心比天高?
可她乖乖伏在他膝頭時卻一個字沒有提什麼名分。
“不是我說,你與羅娘子到底是個什麼關係了,我聽蒼懷的話,似是你和她走得也很近。”庾七郎是個挺想得開的人,剛愁完弟弟的煩心事,這會又開始對謝昀刨根問底,端起一副看熱鬧的勁。
這個羅紈之到底有什麼能耐,能把他年幼無知的弟弟哄得痴心一片也就罷了,謝家三郎都對她與旁人不同!
謝昀指頭順勢交握在腿上,瞥了眼庾七郎。
“你的意思,我喜歡這女
() 郎?”
庾七郎盯著謝昀足足五息,才啼笑皆非道:“這話你問我?不是該問你自己嗎?我要是能知道你心底想什麼,我就直接得道昇天了!”
被他一通打趣,謝昀還真正兒八經沉思了片刻,又溫言細語道:“若我喜歡的,旁人覬覦一眼,我也會叫他眼睛落地,可我待你十一弟還是如常……”只是稍稍有些不悅。
他微笑,似是也滿意自己的結論。
羅紈之在他心裡只是稍微有些不同。
一來她恰好長得尚能入眼,二來有點無傷大雅的小聰明又頗能讓人得趣,所以他願意成全她的小小心願,這並不能說明什麼。
庾七郎聞言目瞪口呆,忽得打了個激靈,連忙搓了搓自己手臂,“你這幅面孔看久了,險些忘記你還是和謝九郎不一樣的。”
謝昀還在微笑,眼眸微彎,烏黑沁涼的瞳仁如玉溫潤,“是嗎?我倒是都有些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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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紈之借病,接連好幾日沒有上居琴園。
這次來,卻還帶上個生人。
蒼懷擺出張黑臉,活像是有人欠了他上千貫錢,羅紈之拿出蜜釀杏子收買,也沒有換來他的好臉色。
甚至在收下甜食後依然鐵面無私地把香梅拒之門外。
“郎君不見生人。”
“怎麼會是生人,香梅是來拜謝九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