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團,何其可憐,巴掌大的臉側伏在軟枕上,鴉黑的發隨意散在腦後,猶如簇擁著皎月的雲霧,鬆軟如綢。
雖說女子十五及笈就算作成年,可李策仍覺得她年紀過小,饒是再有心機的小姑娘在他眼裡也是一臉稚氣,太容易看穿。
他原本以為自己就算會成親,也會找個年紀大些的。
但是千算萬算,還是娶了一位小妻子。
昏暗的光線裡能見她鬢角的溼潤,幾縷墨黑的髮絲還沾在瓷白的臉頰上,濃密的睫毛隨著呼吸起伏,眉心輕蹙,彷彿睡得並不安穩。
就像是被暴雨澆得一身狼狽的小鳥好不容易尋到了一個可以遮風避雨的巢穴,依然擔心隨時會傾覆的危險,睡不踏實。
李策捻起綢被的一角,將她遺漏在外的胳膊蓋好。
帳子落下,就當這是她溫暖的避風港。
翌日清晨。
窗外嘰啾的鳥鳴聲歡快,餘清窈揉了下眼睛,醒轉過來。
李策已經不在床上。
而自己則手腳纏抱著中間的圓枕……
愣了足足三息,餘清窈臉色通紅地把圓枕鬆開,一骨碌坐了起來。
自從她來了金陵,睡覺總是不太‘安分’。
懷裡有時候會團抱著被子,有時候會纏抱著枕頭,總而言之,這都不是什麼得體的睡姿。
她昨夜緊張其它的事去了,都忘記了自己還有此等陋習,這下全給李策看了去,她悔恨莫及。
一頭埋進自己的膝蓋處,餘清窈痛苦地皺著小臉,不知要如何彌補。
“王妃可真能睡,殿下辰時就起了。”一道涼涼的聲音從帳子外傳來。
是春桃進來了,她哐當一下把銅盆放在銅架上,朝著垂著紅帳的方向嗤了一聲:“誰家新婦新婚夜不得丈夫寵愛,還不上趕著侍奉,也只有王妃還當沒事一般,兀自睡到日上三竿。”
餘清窈把臉從膝蓋上抬起,轉頭面向紅帳,有些吃驚。
“……春桃姐姐你在說什麼。”
李策分明待她不錯,為什麼春桃要說自己不得寵。
春桃拎起放在腳邊的水壺,往銅盆裡注熱水,嘩啦啦的水聲也沒有掩蓋她的奚落。
“秦王殿下素來愛潔,可一整夜都沒有叫水,只怕……王妃還未侍寢吧。”
餘清窈知曉春桃向來膽大放肆,那是因為在餘府,老夫人就喜歡她這直爽會道的性子。
誰知道她隨著自己嫁到宮裡,竟也敢拿這說事。
餘清窈雖然已經活過了一世,可在□□上,她還是張白紙,從前李睿還算照顧她的情緒,大概也因為降妻為妾,他或許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是以未曾勉強於她。
原來這在外人眼中,皆是她不得寵的表現。
餘清窈抿了抿唇,“殿下在何處?”
春桃愣了一下,很快臉上就扯出一抹不屑。
才嫁進來一天,就會擺王妃譜了。
不過不高興歸不高興,春桃還是有話答話:“在院子裡看書呢。”
“知道了。”餘清窈掀開被子,準備起床,素手撩開簾子的同時,對春桃說道:“殿下不喜歡屋裡有宮婢伺候,你以後少進屋子吧。”
春桃就站在銅盆旁,聞言扭頭朝餘清窈看來。
剛剛睡醒的少女膚色瑩白,粉光若膩,鬆軟的烏髮從肩頭滑落,襯得她巴掌大的小臉更顯嬌柔,如此溫香軟玉的模樣讓春桃心裡都不禁想,這廢太子是否真如傳聞所言,是那處不成,要不然床上擱這樣一個小美人,焉能不碰?
想起餘家那紈絝的二爺,眼睛就跟勾子一樣,冬天裹著大氅,他都能用那雙色眯眯的眼睛把人看透,這餘清窈要不是有楚王的人盯著,早就給弄上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