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7月的一天早上,天還沒亮,猜叔就來到我的房間,他用腳踢了幾下竹床的床腳,把我叫醒。
猜叔讓我把貨物送到一個叫作景棟的地方,再帶幾個人回來。景棟對生活在金三角的人來說並不陌生,那裡有幾座歷史悠久的寺廟,當地人常去遊玩或朝拜。
雖說景棟風景特別美,但我當時並不想去。那段時間景棟比較混亂,附近山脈常年有支南佤遊擊部隊(佤邦南部的遊擊部隊。佤邦是緬甸第二特區,曾為緬甸共產黨的根據地。1989年當地將領脫離緬共,使佤邦成為一個事實上獨立的自治區。佤邦由南北兩塊地區組成,北部地區位於緬甸東北部與中國雲南省接壤,南部地區與泰國接壤。)流竄。這支遊擊部隊沒有立場,收錢辦事,給山脈裡的四五家小販毒組織運輸毒品或者做其他的生意,經常製造流血事件。
我問猜叔,幹什麼突然改變運送地點?
猜叔叫我別管那麼多,把貨送到就行,他告訴了我具體地點,讓我把車開到景棟的一個大佛下面,大概中午12點會有人過來接手。
我看了下時間,才凌晨4點多,就問猜叔,過去只要兩個多小時,幹嘛這麼早叫我?
猜叔沒回答,我意識到自己問得太多了,只能快步走出房間,上車,點火。
到景棟時,很多緬甸男人還沒起床,路邊的房子裡只有婦女在生火,小孩坐在凳子上等著開飯。我沒停留,很快找到猜叔說的佛像。那是一個傳統造型的釋迦牟尼佛像,大概七八米高,盤腿坐在蓮花座上,雙手結手印,目光直視前方。
我出發得急,沒吃早飯,開啟副駕駛的抽屜,拿出偷偷藏起來的八寶粥和兩根火腿腸。說來也巧,我剛準備開啟八寶粥時,天邊就冒出太陽,光線打在佛像身上,金光一片。我不信佛,那一刻心裡卻湧起拜一拜的想法,便下車把吃的放在地上,雙手合十,朝佛祖鞠了個躬。
吃完有點犯困,我把駕駛座放平,準備躺著睡覺,剛躺下沒多久,就不斷聽到“叮叮”的聲音。我一看車子外面,圍了七八個小孩,大的有十來歲,小的只有七八歲,都在拿小石頭扔車子。
我應該是下車時被這些孩子發現的,他們一眼就認出我不是本地人,如果我不回應或者顯露出害怕的樣子,這些看著無害的小孩就會上車搶東西吃。於是,我搖下車窗,把手裡的黑星手槍朝他們揮了揮,孩子們一鬨而散。
被孩子一鬧,我打消睡覺的念頭,把車子發動開始聽歌,等全部碟片都聽完兩圈,猜叔說的接頭人終於出現。
對方是南佤遊擊部隊的軍人,總共十來人,開了兩輛皮卡過來裝貨,領頭的傢伙戴一頂黑色貝雷帽。
貨物被他們裝上車後,我剛準備離開,被領頭的傢伙叫住。
只見他的手下從車上拖出來3個男人,3人手被反綁,臉上都掛著彩,身上還有剛癒合的疤痕。他們把這3個人綁在我皮卡車斗裡,領頭朝我嘰裡呱啦說了一大堆。我緬語只能聽懂最簡單的詞彙,心裡卻明白了。
因為那三個人,被繩子固定在我的皮卡車上時,其中一個人不停在重複“救救我”,聲音很輕,說的卻是中文。
他們是中國人。
我朝領頭的比了個ok的手勢,開車離開。
回去的途中,後面的3人不停用頭敲打車子,嘗試和我說中文,問我是不是中國人,能不能把他們放下來。
我一句話也沒說,不能說,不敢說。
到了達邦,我把車停在房子外面的空地,猜叔的手下將這3人帶走。這3人臨走前都盯著我看,眼神像老鷹。我很心虛,只能把視線轉移,歪著腦袋不看他們,自顧自回到房間。
晚上吃飯,猜叔看我的狀態有點走神,忽然說:“今天那3箇中國人是伐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