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旦有了錢,就會想著趕緊遠離這些危險。我那時就是如此。
來到金三角一年多,我已經存夠幾十萬。這錢對一個20歲的男孩來說,無疑是一大筆鉅款。
但拓的死亡讓我開始萌生退意。3個多月前朋友賈斯汀的死亡,更是我一直的心結,我一想到賈斯汀就覺得胸悶,喘不上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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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的,我把這股怨氣轉移到猜叔身上,我覺得都是他的錯,是他不提醒我,只要給我只言片語的幫助,賈斯汀就不會死。哪怕猜叔對我一直很不錯。
我腦海裡盤旋著這樣的想法,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磨磨蹭蹭地消耗大半個月時間,我還是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和猜叔說自己想要離開這裡。
直到有次和猜叔單獨喝酒,他當天不在狀態,很快就醉了,說了一件事。
他先是誇我幾句,說我幹得不錯,然後問我想不想拿得再多點。
我點頭。他就和我說,他決定把“走山”的任務也交給我,每批貨多給我五千。
我經歷過許多事情,不再那麼容易相信別人,就問猜叔:為什麼突然要我做,這個不是梭溫一直在負責嗎?
猜叔開始沒回答,後來我又灌了他一些酒,他開啟了話匣子。
原來梭溫因為不小心踩壞頭領兒子的玩具,給直接割喉扔在山腳。猜叔這麼短的時間很難找到人,又不能讓這條線空著,才想讓我頂上去。
“我做不了這個的。”我懇求猜叔換別人。
猜叔壓根沒管我的意見,一個勁兒地和我談論“走山”要注意的事情:
和頭領說話的時候,必須微微低頭,不能直視頭領的雙眼;如果你長得比頭領高,就要屈膝彎腰,確保眼神是在仰視他;每個毒販頭子的臥室都會擺幾尊佛像,有些信仰比較深的頭領,甚至會在房子的四周都放上半人高的銅鑄佛像,你經過佛像的時候,不能有微笑的動作,得雙手合十,彎腰跪拜;看到頭領的妻子女兒,不要露出笑容,更不要皺眉,他們忌諱這個,因為妻女是頭領的私有財產,你不能有任何異樣的心思展現,最好就是微微鞠躬,表示尊敬以後當作沒看到;如果頭領遞給你白粉,你只能自認倒黴開始吸;槍口不要對人;打賭輸了一定得付錢,千萬不要摸其他人的頭;不要討論別人身上文身的含義;洗澡的時候穿……繁碎中都是危險。
我越聽越煩躁,終於等猜叔嘮叨完,問他:如果我不小心做了會怎麼樣?
猜叔停頓了一會兒,說一般情況是沒事的。我問:“不一般的情況呢?”
猜叔沒說話。
我明白過來,就是和梭溫同一個下場。
販毒組織的頭領都是一些變態,這活兒相當於接觸到核心圈子,我第一反應就是太危險,絕對不能做。
我終於下定決心要離開這裡。
我繼續給猜叔灌酒,人很奇特,一旦在心裡憋著事的情況下喝酒,通常只會出現兩種情況:要麼醉得太快,要麼醒得太早。我屬於第二種,喝再多酒都保持著清醒。
等到猜叔睡下之後,我趕緊收拾東西,準備連夜逃離金三角。
要帶的東西並不多,身份證、現金和阿珠留給我的禮物,還有兩樣東西特別重要,一個是銀行卡,一個是筆記本。
我那時年齡不大,中國人的習慣卻早已根深蒂固:有錢就存銀行。
銀行卡是我在達邦旁邊的勐馬辦理的。之前我特意留了個心眼,每次分錢之後,我都會和猜叔說要去外面的賭場玩幾把,回來就說自己全部輸完。猜叔一直都認為我沒存下什麼錢來,自然不會有離開的念頭,對我的警惕也漸漸消失。
筆記本是我每次走貨的記錄賬本,上面記著每次貨物清點的時間、數量、價格,還有其他像接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