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空洞洞地,只剩下黑暗。
嘈雜聲越發大了,又在到達某一個臨界點後化作一片嗡鳴聲。楚歇在這片刺耳的聲音裡緩緩睜開眼。
「正在為宿主修復致命傷,三,二,一……宿主,您快喘口氣試試……」
楚歇又頓了好一會兒,才弱弱地撥出一口氣,再緩緩地吸氣,找回了呼吸。身體都麻木著,冰冷得好像沒有半點知覺,過了一會兒,才聽見外頭吵架的聲音不絕於耳。
「趙煊,你給我從這裡滾出去!」
是許純牧憤怒的聲音。
是了,他又回來了。
他……媽的。
「許純牧,人都已經死了,你何必為了一具屍體得罪整個上京城的人。」
江景諳的聲音淡淡地傳來,帶著些遊刃有餘的威脅意味,「你想清楚了,這天下將來到底會在誰的手裡。」
「郡王知道人已死,為何又不肯放過。他屍骨未寒,若是聽見你們這些聲音,就不怕夜裡……」
「欸,這種人一死早就被小鬼捆著下地獄了,哪兒還有空深夜遊盪人間。」
江景諳正欲再說些什麼,忽的聽到趕來的小廝同趙煊說了幾句,趙煊又轉達給了他,說是太子殿下在外頭呢。
看架勢,像是要保楚歇穩妥出殯。
江景諳目前不想和江晏遲面對面,只得先從側門離開,臨走前又瞥了眼楚歇的屍體。
總覺得有些不放心。
「郡王殿下,太子快進來了。」
趙煊在一旁提醒。
江景諳只能先行離去。
好容易消停了,許純牧走到棺材旁有些失魂落魄地蹲下,手撐著額頭思緒飄去好遠。
楚歇,這麼多年,你到底都做了些什麼。
怎麼會落到如此地步。
想到了那個在深夜裡仔細給自己拈花塗甲的側臉,許純牧心底漸漸苦澀。
驀地一下,棺材裡伸出一隻蒼白的手,有氣無力地拽了一下他的袖子。
江晏遲好容易將外頭的人徹底打發了,如今踏進楚歇的靈堂,看著裡頭四處掛滿白綢,素色的燈籠一盞盞點起將楚府照得燈火通明。
既明亮,又昏暗。
江晏遲心口鈍痛,步子也緩和不少,像是怕驚著誰。
踏進大堂,看到棺材已封,釘得死死的——
竟是最後一面也見不到了嗎。
將段瑟給他帶的果子撒了些在棺材前,江晏遲伸出手摸了摸棺材上的長釘,眼睛一圈圈發紅。
這三日他混混沌沌地,好像想什麼都不清楚,可見到了段瑟,讓他找回一些生機。如今的思緒竟是比往日都要清明。
他才剛剛找到阿牧。
他便死了。
和楚歇一起,徹底埋葬在這一具棺槨中。
黑漆漆的棺蓋,將一切善惡恩仇都掩起,不久後也將在黃土中被徹底埋葬。
他想知道的事情。
永遠也不可能知道了。
許純牧護著一盞白燭,立在棺前。瞧見堂下站著的江晏遲先是一驚,險些手中白燭沒能端住。
「殿,殿下……」
「到時辰了。」
江晏遲望著他手中的燭火,眼神黯淡,並非疑問。
「嗯,多謝殿下,好歹沒錯過了落葬的好時辰。」許純牧觀察著江晏遲的神色,將燭火立在棺材前,將素籠罩上,「殿下難不成是想送他一程嗎。」
「嗯。」
許純牧站著沒動,似是婉拒。
江晏遲便再解釋了句,「不是我殺的他。那一日我救回了,胸口那刀,是自盡。」
許純牧手頓了頓,燈籠鑽了些風進去,險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