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也是在保護我唯一的家人。
楚歇只有片刻的情緒波動,很快又鎮定下來。懷著破釜沉舟的心情握住許純牧的手:「你不是喜歡我嗎。我現在求你,跟我一起去隱居,我們這輩子再也和上京城沒有關係,好不好。」
不過幾日光景,現在懇求隱居的人竟然成了楚歇,正是風水輪流轉。
許純牧怔住,眼底閃過一絲掙扎,爾後默默然許久。
「對不起。」
「……」
被拒絕了。
許純牧怎麼是這麼軸的一個人。楚歇頓時又心火叢生。
什麼吃力不討好的事都要去做是嗎!
「好,我攔不住你。既然要回,我們就一起回上京城。」
楚歇破罐子破摔一樣說。
「阿歇,你不用——」
「什麼不用!」
楚歇此刻火冒三丈,許純牧隨便一句話都能勾起滔天的怒氣,「我不管你想做什麼,反正我他媽的就不會能讓你死!許純牧,不管這次回去能不能救得了你的家人,總而言之一句話,你不能死,你絕不能死!你給我惜命一點,別什麼事越不要命越往上趕!」
許純牧被這一番炮轟似的話鎮住了,竟一時間沒說出話來。
「你聽到沒有,我們回去試一試,小皇帝聽得進諫言,就能保一個是一個,聽不進去,那就是命。人活著嘛,盡人事聽天意。許純牧,反正你不能死,就是我死了,你也不能丟了命!」
楚歇氣急了,一腳把旁邊的枯枝雜草踢遠。
身後的許純牧卻斂起悲傷,眼神愈發溫柔了。
「嗯,阿歇。我答應你,我不會死。我也相信陛下不是一個昏聵絕情的君王。我想好了,我會請命以三十萬兵馬推北匈於西境之外,將功折罪。只求他能饒過我們許家幾條性命,哪怕削權奪職也好……」
提到江晏遲。
楚歇心又浮現出一些異樣的感覺。
如果這次再回上京城,他要怎麼面對那個狗崽子。
難不成真的要跟他成親。
上京城。
昭獄。
許邑被押解進京,剛被推進昭獄裡就看到新帝已在裡久候。看到一身玄墨金雲圖騰錦袍加身的江晏遲,許邑好似回到許多年前,站在城牆月色裡看著年輕氣盛的宣和帝。
「陛下。」
許邑屈膝,拖著手腕上的鐵鏈疊手作揖,規矩地行了個大禮。
「許侯爺。」江晏遲眼底沒有半分笑意,「許家數十年榮華,起於你手,毀於你手。如今落為階下囚,是否感慨萬分。」
「萬般,皆是命吧。」許邑長籲,「是天意要我敗。」
「不是天意,是我——」新帝鞋履往前,正抵在他跪住的膝蓋前,「要你敗。」
「殿下什麼時候讓周聞架空的長陵……禁軍職權是皇城內最後一道屏障,而你竟將其用於弒君,這難道不可笑嗎。」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鐵鏽腥氣,許邑自知性命難保,「江晏遲,你心中戾氣過盛,自幼又沒受過什麼教養。你這樣的人當皇帝,天下定會遭殃……」
「你絕不可能成為一位明君。」
一把薄如蟬翼的刀抵在許邑心口。
江晏遲扯著嘴角微笑,「遭殃不遭殃,許侯爺都看不到了。」
「楚歇在哪裡。」
刀鋒刺進些許,劃破囚服,滲出點點鮮血。
「你殺了他嗎。」那語氣很靜默,帶著些幾不可聞的顫抖。
「事到如今,陛下就只有這個要問臣嗎。陛下為何不問臣為何謀反,為何不問臣當年——」
刀劍沒入。偏移半分沒有刺入心口,而是劃開腰側的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