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細想來,許純牧的確和他兄長長得一點也不像。許長陵身形高大健碩,輪廓硬朗。
而許純牧,相較於習武之人而言,有些過分雋秀。
的確是個美人。
楚歇也是美人,昳麗精緻,只是身形削瘦而病弱。細細琢磨,二人樣貌也是有些相似的,尤其是眉頭和鼻樑。
所以,這個許純牧……是楚歇的親弟弟。
所以楚歇這樣心狠手辣的人,才會一次一次地要去保他。
在濮陽郡也是,回上京城也是。
「許純牧竟是沈家後人!」趙靈瞿豁然而起,攥緊了手中的拳頭,暴怒著嘶吼,「他竟還和當年的沈棄安一樣,掌管著北境長明軍!荒唐,太荒唐了!」
「沈家人就該死絕的!蘇明鞍,你親口答應過我,一定會讓沈家人百般折磨後親手殺死,可如今倒好,那一對沈氏兄弟就快要把我殺了!蘇明鞍,這就是你幹的好事!」
「你說可以利用楚歇將江晏遲扶上皇位,說他會滿心仇恨會自取滅亡,終將遭受千刀萬剮凌遲之苦,慘死收場……他死了嗎,嗯?!他都當上皇后了!」
趙靈瞿怒不可遏,倏然一下將眼前的桌案紛紛推倒,嘩啦啦東西砸了一地,「你教我隱忍,你教我蟄伏!我便苟且在那西境整整二十餘年,到如今呢,有什麼用!兵權,皇權,盡歸於沈氏之手!」
趙靈瞿陡然的焦躁也是事出有因,蘇明鞍知道,他們之前挑撥小皇帝與楚歇的關係,是以為許純牧是楚歇的相好。
沒有想到是弟弟。
此事心結一旦解開,江晏遲的心必定徹底偏向楚歇。弄巧成拙,反倒真給那沈家人鋪了一條康莊大道。
正是此時,去應天府打探訊息的小廝趕回來了。
「如何。」
「許純牧眼下的確是不再應天府了。還有,宮裡好像有些動靜,陛下急招十數位御醫入了宮,好像是皇后病重了!」
許純牧悄無聲息地從應天府消失,緊接著昭獄大火。再施西長街禁軍出沒。
蘇明鞍只顧著救出趙靈瞿,如今將這幾樁事串起來,發生了什麼事情倒是一目瞭然。
皇后病重。
莫非。
江晏遲殺了許純牧。
「去備馬,我現在要入宮。」
「大人,現在宮中亂作一團,您就算去了,只怕是也見不到陛下……」
「我要親自看看,楚歇是不是真的快死了。」蘇太傅垂眸。心想真是天要助他,眼下如此緊急的時分,楚歇那吊著一口氣的病秧子可算要死了。
只要楚歇一死。
要許純牧的命,可就簡單多了。
趙靈瞿像是也想到這一處,又問:「太傅,你說楚歇會不會已經告訴江晏遲,他和許純牧真正的關係……」
「他不會的。要是想說,他早就說了。既然費如此心思,百般周折地要送許純牧出京,說明他根本不相信皇帝——他不相信自己失去權勢後,江晏遲還會為他保許純牧……也並不認為待他病逝後,許純牧還能在這上京城安然無恙地活著。」
「所以,他拼死一賭,為許純牧鋪就後路。如果楚歇能就此死在宮城裡,那可就是天要助我。」
這個秘密,可以順理成章地被徹底埋葬。
他只要再殺了許純牧,沈家就真正後繼無人了。
蘇明鞍如今心中還是有些慶幸的。
楚歇是他自小養大的,那性子他清楚得很。淡漠,狠絕。做事不留餘地,根本不怕死。
他用仇恨灌溉著這個孩子的幼年,教會他人性本惡,讓忠義百年的沈家,唯一留存於世的遺孤成為劍刺皇權的利刃。
多麼諷刺,多麼解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