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喜服就要送到了,和昨日的吉服不同,那是紅色的。我喜歡你穿紅色……我們會穿著那件拜天地,喝合衾酒,然後便算作真正的夫妻。阿歇,明日過後,我們就是彼此在這世上最親的人,是一家人。」
「不管你以前過的是多麼顛沛流離的日子,不管你從前算計過多少人心才走到這裡,走到我的面前……從今往後,你都不用再這樣辛苦。」另一隻手將他牽住,「這雙手不必再沾染鮮血,你只需要相信我,倚靠我,你所有的心願我都會替你達成,好不好。」
一家人。
楚歇在心裡咀嚼著這三個字。
不是的。他只有一個家人,她還在等他回家。
「至高至明日月,至親至疏夫妻。」楚歇淡淡地一句話,叫那隻手忽的收攏,將他緊緊攥住,「只有血脈相連的才是家人。你的家人是段娘娘,不是我。」
小皇帝扶著他一處肩頭,將臉貼在他的肩胛,隱隱能聽見他的心跳,二人一縷青絲交疊在一處。
「她以後也是你阿孃。我們三個都是一家人。等一切都平息了,我們熬過這一陣,我就將她接回上京城來……」
「你有沒有想過她可能根本不適合上京城。」楚歇忽的說道。
「那是因為現在的上京城對於她而言太危險了。」江晏遲皺著眉頭答,「眼下是形勢逼人,若我坐穩了皇位,一切就會好起來……」
楚歇又默了一會兒。
江晏遲以為他皺著眉頭是在擔心些旁的時候,寬慰道,「你別擔心,阿歇,我會保護你。」
「我不需要你保護。」
小喜子在外頭說喜服送來了,打破了屋內的寂靜。小皇帝臉色稍緩,命人先將喜服拿了進來。正巧桃厘剛被接進宮,便被撥來伺候楚歇換衣。
江晏遲本就宣召了許純牧入宮,因為楚歇醒了就一直顧著這頭。
眼下趁著楚歇更衣束髮的空隙前往議事殿偏殿,許純牧在裡頭等候已久,見到他便虛扣一禮:「陛下。」
方才從楚歇那兒並未打聽出太多東西,江晏遲眼下見到了許純牧,並不打算多言寒暄,喝了口熱茶潤潤嗓子,單刀直入地問。
「長野郡那一場議和,到底是怎麼回事。」
語氣不善。
許純牧並不是個不通事理的,早在宴堂上那北匈使者一番話後他便知道江晏遲定會尋自己將此事問個清楚。
因此心中早有說辭,此刻應對也絲毫不慌。
「是我請求楚掌印去議和的。」
「哦?」小皇帝端著手裡熱氣騰騰的茶水,入口甘苦格外提神,「為何。」
許純牧不由得想起那時自己傷重,楚歇是為了不讓自己上戰場才不得不冒險前去議和。
他知道不能說出實情,否則即將成為皇后的那人將會有無窮無盡的麻煩。
他必須優先確保,楚歇從此往後的日子能好過。
這許多的事情,也許就真的像是一場雲煙,也許這輩子都只能爛在棺材裡了。
會遺憾嗎。
自然會。
淮崎郡一個折返的決定,許純牧怎麼也想不到會是這樣慘痛的割捨。
一念之差,便是失之交臂。
「是我畏戰。」
許純牧誠懇地認錯,「那個時候,面對勢如破竹的北匈兵馬,看到節節敗退的西境騎兵。我擔心許家會落得和寧遠王一樣的下場,所以我希望……能透過議和的手段,拖延也好,試探也罷。是我求著楚掌印想想法子,能否不戰而屈人之兵,解我北境十三郡兵情困厄。」
江晏遲眼睛微微眯起。
「對此,臣甘願領受任何懲罰。」
許純牧十三歲第一次帶兵出征,十數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