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當真是許家金尊玉貴的小世子,又怎麼會讓他進到楚府裡,吃那些苦受那些罪。怎會讓他孤身一人流落到這皇城中來。怎會放任他留在奸佞楚歇身旁,任由他一次次以身犯險。
想他兄長許長陵,那可是京城裡叱吒有名的人物,娶了尚書家的嫡女,皇城裡宅子也有好幾處,上頭有侯位等著承襲,日子過得又瀟灑又清閒。
許純牧倒是一直被養在苦寒的邊境,傳言有三十萬兵權,是打仗的一把好手……
可見,傳聞不可盡信。
不過是偏心長子,嫌惡幼子罷了。
江晏遲依舊溫溫地笑著,眼底卻生了些寒意。
第16章 中毒
「我倒是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著許家世代忠良,你既是許家的子孫,我說什麼也該看顧看顧才是。」太子慢條斯理地給楚歇夾了些菜,狀若無意道,「若我當真能扳倒楚歇,從此往後,你便別回北境了吧。極北苦寒,你這身子骨哪兒能受得住。也不知道你過去十幾年都是怎麼在那邊過的日子。」
這是試探吧。
明顯話裡有話啊。
楚歇越發坐不住了,想,莫非太子已經開始懷疑他並非是真正的許純牧。
太子看似散漫,餘光卻一直觀察著他的神色。
只瞧著那人眉頭一皺,默了一會子。眼神裡似是有幾分閃躲。
楚歇想事已至此,除了一口咬死了自己的身份別無他法,便道:「十幾年都那麼過來了,我都習慣在北境呆著了。」
「你回北境又能做什麼。難不成,你還真要帶兵打仗?傳聞你爺爺給了你三十萬兵馬……阿牧,就你這點勁兒,跨的上馬背,拉得住韁繩嗎?」
太子聲音很平靜,語氣故作打趣。楚歇也在用餘光揣摩著對方神色,瞧著那人眼底沒有什麼笑意,像是壓著口氣似的。
心下一驚。
立刻想到了月色下太子一刀將要扎入自己心口時恣睢陰冷的眼神。
是了,許純牧是手握三十萬兵權的少將軍。和自己如今這病骨沉痾的模樣相去甚遠。
這怎麼圓。
楚歇心裡百轉千回,額角不自覺沁出些許冷汗,開口便又是舌燦如蓮:「帶兵打仗不是隻拼刀槍的。我雖體力不濟,但兵法計謀,可絲毫不比我大哥差。」
說完這句,見太子將目光收回。楚歇才微微鬆了口氣。
敢情這是一場鴻門宴啊。
太子果然疑心病重。
楚歇只想快點走完這個劇情回家睡覺。
你他媽倒是動筷子啊。
飯桌上菜都快涼了,江晏遲愣是一口也沒吃。喝下去的酒也消得差不多,臉上的紅雲淡去,又變回往日裡的冷峻模樣。
面前人一副油鹽不進,銅牆鐵壁的姿態。
說一句噎一句。
教他束手無策。
「許純牧,你喜歡不喜歡皇城。」
太子手指曲起,食指指尖沒有意識地輕扣著桌面,一下又一下,暗示著他有些焦躁的內心,「像你哥哥一樣,尋一位皇城裡的人成親如何。」
對方眼神裡明顯浮現出迷茫的意思,甚至還忍不住瞥了自己一眼。
又斟酌了好一會,楚歇說:「我挺喜歡北境的,散養慣了,並不打算留在皇城。再者,皇城裡的金枝玉葉我也著實配不上。」
叩擊的食指戛然停下。
江晏遲長呼一口氣,還想說什麼又沒找到話頭,抬手又不知要幹什麼,只故作無意地撓了撓額角。
不是錯覺,楚歇感覺到二人之間好像陷入了異常的尷尬裡。
可是為什麼尷尬呢。
他的回答裡應該沒有漏洞,也十分得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