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凌道,「不是去看父親麼?」
綠荷輕笑道,「這會兒老爺睡下了,你先歇著罷。」
蘇凌心間疑問萬千,有些不好的預兆。
綠荷看見蘇凌一臉的憂慮,嗤笑一聲,「大少爺也別多心了,先待著吧,大夫人待你可算是仁至義盡了,這少爺身份,哼。」
綠荷自是想拿蘇凌生母洗腳婢女的身份來說事,但終究是按耐下來,心想反正大夫人遲早要收拾這個不男不女的怪物的,自己何必急於一時。
想起了自己原本心儀的馬房總管對這怪物整日獻殷勤,綠荷就來氣,昨夜聽說這廝回來,那馬房總管眉開眼笑好似過節一般,簡直要讓綠荷咬碎銀牙。
隨意交代了幾句,綠荷便自顧自地走了。
蘇凌就這麼在這偏院的廂房住下了,一顆心始終忐忑不安。
那叫綠荷的丫鬟一走,蘇凌稍稍放鬆了些,四處看了看,坐在窗邊等了好一會兒,可始終不見那綠荷口中的收拾房間的僕婦來幫忙,心下嘆了一口氣,自己又天真了,怎可能會來?
這樣的大戶人家,自己一個名義上的大少爺回來,不說連這下人都不願意住的偏房,便是常常打掃的客房給他住也是失禮至極,帶自己住在此處,顯然是特意的。
也許是舊地重遊的原因,蘇凌腦海里又跳出來些受人折辱的記憶片段,只把蘇凌弄得悲哀且膽戰心驚。
但願自己的憂慮皆是多想,希望快點見著那所謂的父親一眼,好讓自己心安理得地回去,眼下只能既來之則安之了罷。
蘇凌向來愛潔,這樣灰塵遍佈的屋子自是住的渾身不泰,可週邊找不到任何收拾的工具,只好吹乾淨了一張梨花木凳子,拎了坐在窗邊,想著接下來怎麼做。
這般一發愣,天色已經是暗了下來了,蘇凌一整天都沒怎麼進食飲水,此刻又飢又渴,正焦灼間,門外一個僕婦過來了,蘇凌正要上前討一碗水喝,結果那僕婦只是匆匆的看一眼便走了。
蘇凌也知道自己大約是要回來受罪了,那些自己擔憂的說不定變成事實了,腦海閃過戚武臨別時的那張擔憂的臉,鼻子一酸,險些哭了出來。
好歹嚥下了喉頭的酸楚,心裡想著以後不可這般軟弱了,前方無論是平地還是坎坷還要自己一個人去頂著,好歹是給自己壯了壯膽子。
此刻嗓子乾的冒煙,蘇凌想著這般下去不行,便忍了心下的膽戰心驚與不安,出門去找點東西吃喝。
正要出門,門口一陣風似的進來一個人,那人一張憨厚老實的臉,身材矮壯,一身帶著些氣味的灰色衣裳,顯得有些狼狽,那人一見蘇凌,眼睛一下子亮了,當下欣喜若狂。
他一把上前抱住了蘇凌,連連叫道,「你可算回來了!」
蘇凌嚇得慌忙掙紮起來,那人放開了蘇凌,一臉疑惑,
「阿凌,你不記得我啦?」
眼前的臉漸漸融入腦海,遲鈍的回憶慢慢回過神來,蘇凌知道眼前的人是誰了。
那個肉身自小的玩伴,馬夫馬大有。
馬大有家族世代與馬匹有著不解之緣,獨有的一手家傳馴服馬匹的功夫,再烈的馬到了他們手裡也能降服的妥帖,戰亂時期,那趙父還是管理戰馬的一把好手,如今天下太平,馬大有也沒了其他的手藝,便到了蘇府馬房去當一名引馬小廝,因為這個手藝,很快便升到了馬房總管之位,算是窮苦人家的一個好差事了。
馬大有自小與蘇凌原先的肉身認識,關照了不少那可憐人,若不是那馬大有時常帶些吃喝的來看望他,這具肉身還不知道能不能活到蘇凌穿越過來呢。
蘇凌朝他一笑,「你來啦。」
馬大有被那燦若春花的笑一晃,臉色有些發燙,一張敦實的臉黑裡透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