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文肩膀顫抖,幾乎壓抑不住要崩潰,「你胡說!」
「別再自欺欺人了,」謝溫時微笑起來。
他近乎憐憫地微笑著,眼睛低垂,聲音輕柔卻刺骨,一字一頓:「你就是一隻臭蟲,懂嗎?」
「你胡說!」李建文大吼一聲,拼了命地推搡他。
他用力抬手,想掐住謝溫時的脖子,手指亂舞,只胡亂地在他臉上劃了幾道紅印。
謝溫時早有防備,他側頭避開李建文的手,眼疾手快,一把搶過他手裡的白色布料。
東西到手,他懸在胸口的大石驟然落下。
鬆了口氣,謝溫時不願再和李建文糾纏,用力甩開他的手,把他狠狠摁在了地上。
髒汙的濕潤的地面很涼,泥水流進李建文的口鼻,他死死咬住了牙。
手臂被折到背後,斷了一樣劇痛,他不吭聲。
謝溫時冷眼俯視著他,掃了圈廣袤的草甸子,手下力道不自覺加重。
他死在這裡,會有人知道嗎?
李建文的頭幾乎被摁進泥裡,他驚恐地睜大眼,用力掙扎著,想說話,卻吃了一嘴的泥。
頭上的力道陡然鬆開。
謝溫時並不想把自己賠在李建文這樣的人身上,他冷冷收手,打算找個機會把他解決。
他站起身,便準備先回大隊。
沒想到,沒走出兩步,腳踝上突然傳來了巨大的力道。
他聽見李建文嘶啞的吼聲,「你去死吧!」
天旋地轉,謝溫時腳步不穩,踉蹌後退兩步,腳下的土地忽然一軟。
濕濕軟軟的土地像海綿,一踩下去就塌了,他來不及反應,人已經陷下去半個身子。
李建文從地上爬起來,渾身上下都是淤泥,眼眶通紅地盯著他。
他咧著嘴笑道:「去死,去死,都去死吧!」
說完,也不管身後的謝溫時,踉踉蹌蹌往草甸子外跑去。
謝溫時的兩條腿完全被沼澤淹沒了。
他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試圖把腿往上抽——毫無用處。
他一動,身下的淤泥反而吸力更大,把他往裡吞噬,他皺著眉嘗試片刻,反而陷得更深。
天色黑得很快,一眨眼的功夫,太陽就完全落了下去。
黑漆漆一片的沼澤地裡,謝溫時手腳冰涼,覺得淤泥下的手腳都失去了知覺。
其實並沒過幾分鐘。
淤泥漸漸淹沒到他的胸口,謝溫時胸口發悶,已經有些難以呼吸。
他努力地喘息著,可肺裡的空氣依舊被沉重的淤泥擠壓。
他幾乎絕望下來。
他的腦袋裡開始走馬燈,爺爺、母親、謝家老宅……即將缺氧前,先前十九年的記憶飛速在大腦中放映,最後,落在了一雙清明純澈的琥珀色貓眼上。
他要是死了,那隻貓會哭吧。
謝溫時緩緩閉上眼,在淤泥徹底淹沒胸口前,聽到了不遠處的呼喚。
「謝溫時?」
「謝溫時!」
一個黑色的纖細人影飛快地跑來,謝溫時猛地睜開了眼,「申寧?」
他一張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啞得厲害。
申寧看見幾乎全陷入沼澤裡的謝溫時,眼淚幾乎要掉下來。
她吸吸鼻子,迅速找到沼澤地的邊緣,離謝溫時陷落的地方有一米多遠。
她努力伸出手,卻抓不到他。
謝溫時連搖頭都沒力氣,缺氧讓他有些意識不清,喃喃道:「小心李建文。」
申寧已經聽不進去,她努力地伸長胳膊想夠到謝溫時的手,卻怎麼也差一段距離。
她呆了兩秒,突然俯下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