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生這個大廚這兩天居然沒來上班。韓青松便分派一下,讓劉劍雲在縣委打聽,他帶著大旺幾個公安去公社大隊。
城郊大隊的革委會主任陸文明接待他們,另外還有治保主任陸敬丙。
韓青松讓大旺和書記員跟他們諮詢一些問題,他叮囑大旺,“不管有沒有危險,都要外鬆內緊。”
外鬆內緊,讓人看著很隨意鬆散,實際卻時刻警惕,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那種。
大旺點點頭,“記住了。”
韓青松就帶另外一個公安去陸敬雅家。
他們來之前做過功課的,陸家早就分家,陸敬雅和母親俞秀梅、後爺爺胡凱生住在老房子,大伯陸文龍一家住隔壁。
陸家因為胡凱生是廚師,在縣革委會食堂做飯收入不錯,所以家境也好。他們兩家的房子都是青磚黛瓦,連院牆有一大半也換成磚石結構,整潔牢固。
前來應門的是一個三十五六歲的婦女,個子高挑面板白皙,耳朵上綴著兩隻桃形的小銀墜子,頭髮梳得一絲不苟在腦後盤著髮髻,用網兜著,插著u型銀簪子固定住。她穿著藍色的大襟襖,朝左邊扣扣子,下面是黑色的布褲子,褲腿上一圈自己繡的別緻花邊。腳上一雙自己縫的馬口棉鞋,鞋頭縫著剪布的雲紋蝙蝠。
整個人看起來冷豔氣派,很有舊社會當家奶奶的範兒。
“你們找誰?”看到來人穿著公安制服,俞秀梅清冷的臉上也沒什麼表情。
韓青松出示了證件,“我們來查60年哄搶公糧,陸文啟犧牲的案子。”
俞秀梅一怔,隨即不悅道:“都多少年了,怎麼又查?”
韓青松:“有類似的案子。”他面色冷峻,又穿著制服,有一種迫人的威壓。他向來不和人多解釋,一般人看到這架勢也抵抗不住。
俞秀梅猶豫了一下,閃身讓他們進去。
繞過影壁進了小院,院子挺寬敞,正房五間,沒有東西廂,西南角是廁所和草房。
院子西邊竟然豎著一家鞦韆樣的架子,看起來像部隊裡訓練的高低槓。
俞秀梅請他們堂屋坐。
雖然是鄉下房子,堂屋收拾得纖塵不染,當中一張黑光油亮的八仙桌,一邊一條春凳,有兩條凳子上繫著手縫坐墊。北邊窗下是飯櫥,東西兩邊是灶臺,也都收拾得乾淨利索。
東間西間門緊閉著,外面掛著豆麵印花的藏藍色門簾子,冷沉沉的。
她要給他們沖茶,韓青松:“不必麻煩,我們瞭解一下當時的情況。”
這種事情縣、公社都有記錄,不過記錄都是事後講述,不能百分百還原當時的情況,總是有出入的。那公安就負責問話,先問問俞秀梅和陸文啟結婚時間、何人介紹等基本情況。
俞秀梅孃家也是本公社,俞家村,三年饑荒剛開始的時候俞家吃不起飯,就把閨女許給陸家。59年結婚,結果60年陸文啟就犧牲,那時候她剛好懷孕,年底冬至月生下陸敬雅。
公安又問陸文啟犧牲前後有沒有什麼情況,比如有什麼人來找他。
俞秀梅面色清冷,秀氣的眉毛一直都擰著,雖然不耐煩卻還是說了一下,“公安同志,這麼多年有些事情也記不清的。我男人是民兵連長,每日見的人多得很。”
公安接到韓青松的暗示,把話頭一轉,“那說說胡凱生吧。”
俞秀梅眉梢輕輕一顫,隨即垂眼看著自己腹前交叉的雙手,她道:“我公爹是個很善良的人,對我們一家都很照顧。我婆婆去世以後是他把兄弟三個拉扯大的。大伯哥結婚也是他一手操辦的,後來房子也是他幫忙蓋起來的。他在縣裡伙房做飯,不常回家。”
公安翻出之前的記錄,找到去年縣裡發生案子的那段時間,問俞秀梅,“去年冬天他有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