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噔」一聲,閻海原地怔然。他張著嘴,說不出辯解的話來。他像是第一次見到周凝那樣細細地打量起了眼前這個他過去從未好好注意過的女孩。從她顫抖個不停、像是馬上就要支援不住跪倒在地的雙腿,到她小巧可愛、掛著淚痕卻依舊充斥著倔強神情的臉龐。
原來,被那個方睿捧在掌心的公主,糖做的娃娃什麼都知道。一直,什麼都知道。
她一早就察覺到了自己接近她的理由,也看穿了自己都不想理解的自欺欺人。
「我、對不起……」
話到嘴邊,只能凝成最無力的字句。閻海知道周凝一直自恃為大家閨秀,尋常的打擊壓根不足以讓她露出這樣她自己都不會待見的一面,更不要說她現在還把這樣的一面展露在自己這個並不貼心的外人面前了。
書香/門第大小姐的驕傲、矜持,這可算是為他毀了個遍。
「別對我道歉!這不是更顯得我是無理取鬧嗎?」
無顏面對擅自把自己的心情強加給別人的自己,周凝用手捂住了自己的雙眼,卻捂不住湧出眼眶的淚水。
「…………………………」
閻海又一次長長地沉默。他聽著周凝的抽噎聲,既覺得抱歉,又感到迷惘。
這種時候,自己還能對周凝說些什麼?自己對周凝說出的每一句話對她而言或許都是虛偽的謊言。
這種時候,自己還能為周凝做些什麼?自己無論為周凝做什麼,或許都會被她理解為愧疚、不安、自責與補償。
……不,在那之前,自己能說出不是謊言的安慰嗎?自己能不因為愧疚、不安、自責與想要補償周凝的心而為周凝做些什麼嗎?閻海突然意識到自己遠比自己想像的還要更加理智:他很清楚自己做不到發自內心的安慰周凝,發自內心地想為周凝做些什麼。
如果閻海能對周凝說些什麼安慰的話,能為周凝做些什麼讓她開心的事情,那肯定是因為閻海不想斷了這條和聞暮雨相連的線。斷了另一個能瞭解聞暮雨的角度。
閻海想:自己這樣的人,應該就叫做「卑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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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凝和閻海不歡而散,旋即分道揚鑣。
閻海縮回了房間裡,周凝則是悶悶不樂地到外面的海灘上吹風。這個會員制山莊建在離海灘很近的地方。附近一片被森林包圍起來的海灘也是山莊主人的私有財產。
會員制的山莊入住者不多,也都是有頭有臉的身份。海灘上有做日光浴和打沙灘排球的人群,但總人數並不多。周凝在南都的富豪圈裡沒什麼知名度,自然也就沒有人會在意她的愁眉苦臉。即使偶有經過她身邊的人對她抱有好奇心,也不會失禮地做出可能會讓周凝感到難堪的事情。
海浪規律地打在白色的沙灘上,差點浸濕了周凝的裙角。她的情緒已經冷靜了下來,跟著回到她身體裡的就是無限的自我嫌惡。
像是希望能讓海浪從自己身上帶走自己不快的情緒那樣,周凝向著大海又走了幾步,任由著被太陽的高溫曬得溫暖的海浪打濕了自己的雙腳。
「小凝?」
周凝一回頭就看到了散了一圈步回來的聞暮雨和白雲。
聞暮雨和白雲手牽著手,不是那種一般的牽法,而是戀人的十指相扣。對此,周凝很是震驚錯愕。她拼命地斂起自己的表情,想要恢復成大家閨秀不失儀態的模樣,又因為看到聞暮雨和白雲並沒有因為自己的撞破而把交握的手鬆開。
「暮、暮雨姐,你們……你們回來啦?」
周凝好不容易擠出個笑容。
「嗯。」
聞暮雨笑著點頭,與白雲對視一眼,白雲正巧也尋向她的目光。目光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