湊到林御風的面前,彷彿在說著溫柔情話的聞暮雨就這樣用她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看進了林御風的眸中。
「天真也要有個限度,小綿羊。」
聞暮雨的口吻很柔和,聞暮雨臉上的笑容也說不出的明媚。只有她的那雙眼睛,那雙乾淨純粹到極致的眼睛中燃著只有林御風這樣的人才能懂得的灼灼光彩。
那是渴望,是衝動,是狂氣。是不到咬碎仇人的骨頭、撕裂死敵靈魂不會停歇的復仇者才會有的瘋狂。是地獄之火一般的紅蓮之炎。而那紅蓮之炎就一直燃燒在聞暮雨幽暗的眸中,被聞暮雨用明媚瀲灩的眸光掩去。
「……你以為我會這麼說嗎?」
話鋒一轉,聞暮雨臉上的笑容卻是更勝。只見她從林御風的羽絨服胸口的口袋上拿下了一支鋼筆。
「你太瞭解周大創了。你知道他一定還留有後手。他的人脈那麼廣,槍手這麼點小事根本沒法把他置諸於死地。他一旦從局子裡出來,第一個要找的就是你這個槍手的麻煩。」
望著先是錯愕,後是像是隨時會撲過來奪回鋼筆的林御風,聞暮雨輕笑:「所以你準備在周大創來找你之前主動想辦法去見周大創,並且把這份錄音當作證據,告訴周大創是有人威脅你、從你那兒拿了他是槍手的證據。你對他忠心耿耿,試圖阻止我,但我進一步的威脅了你……總之最後就是周大創的與我不共戴天鬥個你死我活,你麼……就隔岸觀火,有必要的時候來一點火上澆油雪上加霜,好自己坐收漁翁之利。對不對?」
林御風青白的臉色越發青白,到了最後甚至可以說是灰白。他實在沒想到自己偽裝了這麼半天、套了半天聞暮雨的話,自己的計謀還是這麼快就被聞暮雨給看穿了。
「你——」
「正好~」
就在這個時候,服務生為聞暮雨端來了熱氣騰騰的檸檬茶。
「謝謝。」
抬頭朝著服務生明媚一笑,笑得那十八、九歲的大男孩臉上一紅。聞暮雨手中的錄音筆就這麼沉入了檸檬茶中。
「那麼今天就謝謝招待了。」
聞暮雨說著起身。見她要重新穿起外套,服務生立刻把視線從沉了錄音筆的檸檬茶上收回。他把託盤放到了一邊,幫著聞暮雨穿起了外套。
「等一下……!」
高腳椅與地板摩擦著再度發出了不怎麼好聽的聲音。眾人投來的愕然視線中,林御風就這樣對著聞暮雨跪了下去。
「求你!」
額頭磕在了木地板上立刻破了皮,星星點點的猩紅滲出了肌膚的表面。啞著嗓子的林御風就這樣在大庭廣眾之下朝著聞暮雨用力地磕起了頭。
「我求求你……!!」
急切的請求聲中,聞暮雨那黑白分明的眸子裡閃現出了一絲不快以及更多的不屑。她不討厭引人矚目,但她討厭被人用看好戲的眼神圍觀。她能理解林御風對她下套是為了生存下去,但這不代表她就會不計前嫌地原諒林御風的所作所為。
——會背叛他人一次,就會背叛他人第二次。要她聞暮雨相信一個對自己下過套的人,恕她心胸狹窄做不到。除非……
聞暮雨冷笑,無視把頭都磕地血流不止仍在向自己乞求的林御風,她像是什麼都沒聽到、什麼都沒看見那樣優雅的轉身。見聞暮雨不打算憐憫自己,跪著的林御風急忙膝行到聞暮雨的腳邊,抱住了聞暮雨穿著黑色細高跟鞋的腳。
「求你!我什麼都願意為你做!!什麼都……!!」
林御風幾近絕望。他不想死,不想一文不名的死在周大創那個奪走了他一切的混蛋手下,不想大仇未報就成了暗巷垃圾桶裡腐爛的無名屍體。沒有錢,沒有家世,沒有要好的朋友,沒有能夠依靠的親戚,沒有復仇所需要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