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看著白雲死。
聞暮雨不願意白雲就這麼死了。
一度被聞暮雨當成累贅埋葬掉的良心、善念混合了恐懼、惶然變成了痛楚折磨著聞暮雨的心。她緊緊地、緊緊地握著白雲的手,只有這樣她才不會讓眼淚掉出眼眶。
「暮、雨——……」
氧氣面罩下的白雲微喘著,他很想提醒聞暮雨那兩個戴著口罩的急救醫生很不對勁。他一開始以為這兩個人不忙著檢視他的傷口是因為他的傷口已經被聞暮雨做了應急處置,這會兒不能貿然行動。
然而這兩個急救醫生一個站到了聞暮雨的身後,擋住了聞暮雨的視線。另一個則是在聞暮雨注意不到的角度從外衣兜裡掏/出一個小盒,並從小盒中拿出了一支已經裝有藥物的注射器。
大量的失血讓白雲頭暈眼花,身體發軟。但白雲意識清醒,他知道自己遠遠不到垂死的地步,當然也就用不上急救的最終手段——注射腎上腺素。況且如果要為自己注射腎上腺素或是別的什麼藥品,急救醫生根本不必避著聞暮雨,甚至應該向聞暮雨徵求是否同意注射。
白雲自詡不夠聰明也不夠精明,在舅舅、父親以及母親、白家人的陰影下成長起來的他從來不敢拿自己的頭腦去比別人。也正是因為白雲能正視自己的斤兩,他的性格才會如此踏實淳樸,渾然不像只有點兒小聰明就以為自己是商業天才、金融鉅子的富二代。
白雲想,要是自己有唯一一樣不會輸給別人的東西,那大概就是對聞暮雨的關心和愛。哪怕是在他已經渾渾噩噩、連聞暮雨的臉都快看不清的這個時候,他心裡裝得滿滿的也都是聞暮雨,拼命轉動的思維擔心的還是聞暮雨的安危。
——不對勁,這輛救護車真的不對勁。為了避免意外,白家早就想定好了如何應對突發事態,和交好的私立醫院也商定好了需要那些器材器械。面對大客戶,醫院方面肯定也是盡心盡力。一般的傷藥不用說,各血型的血袋也該早就備好了。如果這輛救護車真的是和白家交好的私立醫院派出的救護車,那麼來的時候應該已經被告知有人受傷、需要輸血。別說自己是白家的繼承人了,就算自己只是一般的賓客救護人員也不該怠慢到如此地步。不過來檢查他的意識和情況,也不做為他輸血的準備,只是背著自己的妻子拿出一支注射器……
「——————」
眼看著拿著注射器的口罩男快速接近聞暮雨,白雲的瞳孔猛然收縮。
準備給沉浸在痛苦之中毫無防備的聞暮雨來上一針的面罩男哪裡想到白雲這個半死不活的還能扯了氧氣面罩奮起一腳把自己踢得撞上後車廂門、差點從並沒有關得太嚴實的後門摔出車廂去?他手上的注射器脫手落下,打著旋兒飛出了被他撞得敞開了一個口子的後車廂門,瞬間掉落在地被後面的車子碾碎。
聞暮雨身後的面罩男一見同伴襲擊失敗,立刻掏/出蘭/博刀向聞暮雨砍去——他們的任務是除去聞暮雨,能抓到活的固然有額外的獎金可拿,但殺了聞暮雨他們完成了任務也不會少拿一分錢。比起煮熟的鴨子飛了,他寧肯穩妥一些總之先弄死了客戶指名要殺的人。他就不相信一個快死的和一個弱質女流還能奈何得了他這個專業的。
白雲的反應遠遠比聞暮雨這個還未從□□中回神的要快。他不要命地撞上持刀的面罩男,把聞暮雨護在身後的同時腰上也捱了面罩男一刀。
「……!!」
鮮紅的血帶著白雲的體溫從蘭/博刀上的血槽往外湧,流了面罩男一手又滴滴答答地落在了車廂底。白雲的身體雖然搖搖欲墜,思維卻是異常的清晰。他知道面前這面罩男和白憶蕭那種在吃喝玩樂裡長大的富二代不同,這面罩男刺得正是他身體要害,用的力量還如此巨大,此刻他一邊的腎臟大概已經破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