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興奮過度了,給她打鎮定劑。」
一個醫生模樣的中年人吩咐著旁邊另一個有點年紀的男護師。男護師一點頭,馬上麻利地開啟身上掛著的藥箱,熟練地拿出了一次性針管以及裝有鎮定劑的小瓶。
「放手!你們給我放手!你們就是要害我!害我!!」
楊玉潔目眥欲裂形似瘋魔。她對著男護工又抓又惱,見對方始終不肯放手就又下嘴去咬。這下子她在別人眼裡哪裡還算得上是什麼風韻猶存的女人……分明是個病入膏肓的瘋子。
「我是不會讓你們得逞的!!不會讓……你、們……」
後面的話楊玉潔說不出來了。男護師手裡的針管已經確確實實地刺入了被兩個男護工聯手禁錮住的楊玉潔的脖子上。他一推針管,鎮定劑就順著血液湧進了楊玉潔的身體裡。
「大舅媽,您別這麼想……這裡沒有人要害你……」
「………………」
說不出話來的楊玉潔像個斷了引線的木偶那樣垂下了頭去。她的視野裡除了冰冷的醫院地板已經白得令人難受的醫院牆壁之外只有一雙穿著紅色高跟鞋的腳。
「精神病院是治療人的醫院,哪裡是什麼關瘋子的地方……」
輕輕軟軟、溫溫柔柔地話語如同和煦的春風吹過人的心頭。那人的聲音讓楊玉潔感到十分熟悉。偏偏她此刻腦筋因為藥物而無法轉動,她怎麼都想不起這個輕柔悅耳的女聲是屬於誰的聲音。
「只要治好了病,大舅媽就能從醫院裡出來的……所以大舅媽不用擔心……」
可是她沒病呀!沒病!!楊玉潔想要這麼反駁,可口舌怎麼都不聽使喚。抬不起頭來的她眼看著雙眼都要闔上。開始模糊的視野裡楊玉潔依稀能從地板的反光上分辨出一張臉。
那張臉是多麼美的一張臉啊。柔的像風,軟的似花。細長的蛾眉輕輕蹙著,弧度優美而不過於煽情。強忍悲傷的笑容溫婉優柔,而不過於矯情。神情中壓抑著複雜情緒,只透出些努力安慰安撫人心的隱忍……
啊——是了,是的。她是、她是——
靈光一閃,楊玉潔在這個瞬間似乎突然開竅明白了之前一直沒能想到的什麼。可她明白的太遲,理解的太晚,且今後她也不會再有機會去慢慢咀嚼自己那靈光一閃時所想到的可能性。所以不管她這一瞬明白了什麼,一切終究是滑稽的徒勞。
目送著渾渾噩噩地被人帶走,像是失了魂魄、又像是沒了骨頭的楊玉潔消失在走廊盡頭,聞暮雨這才一臉失落地轉過頭來。她歉然地向著圍觀的醫生護士們點了點頭,又說了幾句寒暄的話。最後和中年醫生以及男護師一起在眾人同情的視線中離去。
「那院長,我大舅媽就有勞你照顧了。」
聞暮雨輕聲拜託著中年醫生:「把我大舅媽嚇成這樣的大舅舅不一定會被判刑……我大舅舅要是出來了,還指不定會怎麼對待大舅媽。大舅媽現在已經這樣了,要是大舅媽再見到大舅舅,我怕——」
「呵呵,聞小姐放心。我們醫院的口碑你是知道的。」
中年醫生笑呵呵地拍著胸脯保證道:「無論是為了保護病人還是為了保護病人的家屬,我們都會盡全力保證病人不會在被治好以前跑出醫院的。」
聞暮雨出手大方,行事爽快。這樣的客戶哪裡是每天都能遇上的肥羊?不管她大舅媽是真有病還是看起來有病,也不管聞暮雨的真心是真的想治好她大舅媽的病還是想用治好她大舅媽的病為由把她大舅媽困在精神病院裡一輩子,總之這樣的肥羊客戶他是不會放跑了的。
客戶的心思可不是他一個區區精神病院的副院長能夠置喙的。有錢賺好好的賺錢就行了。要說他私心信哪一方多一些,他還是信聞暮雨是真的為了她大舅媽好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