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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因為風雪加大而誤了點,李立踏上濱湖城土地的時候已經是早上四點了。因為飛機無法降落一直滯空,飛機上人心惶惶。李立又一心掛念著父母,急著想要弄清楚自己家裡究竟發生了什麼。長時間在飛機上逗留的李立不要說是小睡片刻了,就是讓腦子靜個五分鐘他都做不到。聽著四周傳來的孩子哭鬧聲、乘客不滿不安地說話聲,李立更覺疲憊。好在一下飛機風雪就糊了他一頭一臉,李立冷得牙齒都在打顫,人卻是一下子清醒了。
一個雙肩包裝下了所有用得上的東西。接到警方的電話後向公司請假,回員工宿舍裡拿了證件和錢就直接打車去往機場,在去機場的路上用手機買了飛機票的李立連換洗衣服都沒來得及帶上一套。
身為楊玉潔和李全的兒子,他不是頭一次聽說自己的父母不和,也不是第一天知曉父母在外面做的那些醃臢事。可他是做夢也沒想到他那個慫蛋爹有本事捅了那個外在大方和善,內在刻薄貪婪的媽。
不管李全是不是隻有色心大,不管楊玉潔是不是不安於室、不甘寂寞,也不管李全和楊玉潔是不是貌合神離了許多年,李全和楊玉潔兩個人是很少會把私底下的不和放到人前供人觀賞的。這兩人都習慣了說話的時候挑著對自己有利的部分說,也都心知肚明撕破臉皮鬧到人前那是兩敗俱傷。不如裝弱勢博取他人同情好把所有責任推在對方身上。
這樣一對相互算計、各自都心懷鬼胎的夫妻又怎麼可能不管不顧地在人前鬧到要出人命的地步呢?
身為兒子這麼想父母可謂是大不敬,可李立覺得自己在是楊玉潔和李全的兒子之前先是個人。作為人子去包庇自己的父母之前,自己必須先作為人客觀地評判自己父母的優點缺陷。否則自己就不能算是人,只是頭護短的畜生了。
實話實說,李立打小就看不上自己的爹媽。做爹的被媽壓著,活像只哈巴狗。做媽的非但不賢惠善良能對見色起意的爹淳淳善誘,還自己都是紅杏一枝,天天越過牆頭巴望著活在春/色裡。
李立不想做自己爹媽那樣的人,就聽親媽的大表哥、劉崢的話努力地讀書,爭取能早日離開父母,跳出這個泥潭子一樣的家。
劉崢身體不好,直到死的時候都是未婚無後。興許是真把李立當成了自己的親生兒子,劉崢待李立一向是極好的。不僅是在李立遇到學習上的問題時知不無言、言無不盡,生活上也教了李立許多做人的道理。李立嘴巴上從來沒有說過,但心裡早就把劉崢當成了比親爹親媽還要更親的親人。
無奈劉崢沒能多活幾年等到李立有能力好好的孝敬他。李立對此抱憾終身,也因此對自己的親生爹媽多了幾分寬容。只要楊玉潔和李全不鬧到他跟前,他永遠都能做只鴕鳥不聽不看、不聞不問,權當不知道自己爹媽都是些什麼人,都幹過些什麼破事情。誰知道他那雙不讓人省心的爹媽突然間鬧了個魚死網破,他這是想置身事外都不可能了。
呼吸著似乎能凍傷人肺部的空氣,李立回想著負責聯絡的女警給自己打的第二通電話。電話裡女警通知李立說被送進醫院裡搶救的楊玉潔暫時由同城的親戚聞暮雨來照顧……
聞暮雨三個字是李立埋在心底的傷口。提起來便像是去摳那傷口上的痂。以往李立從不去想聞暮雨的事,也儘量避免和人談到聞暮雨的事情。沒想到事到如今聞暮雨的名字會突然以這樣的方式蹦出來,李立只覺得心中五味泛濫,像是打翻的五味瓶被攪拌機攪過一樣。
差不多是十年前,李立第一次和聞暮雨面對面。他驚訝於表妹本人遠比照片還要漂亮,也詫異於表妹的冷若冰霜。
像人偶一樣精緻漂亮的面孔上連一絲表情也找不到,黑白分明的眸子裡只有清清冷冷如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