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跟你說過別娶這種把自己當成嬌小姐的賤骨頭!聞家以前再有錢有勢又怎麼樣?!你看看她這賤樣兒!不過是個宰相骨頭花子命的主!她那癱子爹不曉得跑哪裡要飯去了!她那瘋癲老孃又沒留下幾個錢!虧你還把這麼個連蛋都下不好的沒用母雞給娶回家!可憐我那孫子還沒生下來就被他親媽給謀殺了!她這是要斷了我老梁家的香火啊!!」
聞暮雨永遠不會忘記她上一次聽見牛愛琳這麼厚顏無恥的辱罵自己、辱罵自己的母親李雲是在什麼時候。那天是一個梅雨天。延綿不絕的雨淅淅瀝瀝的下著,寒冷透骨而入。在學校食堂裡打了一塊錢的米飯就著免費鹹菜當午飯吃的聞暮雨在電視新聞上看到了被撞得血肉模糊的李雲。
母女之間總是有一種奇妙的感應,雖然新聞的畫面上的李雲差不多整個人都被打上了馬賽克,但光是看到畫面中的那人的體形以及外露在馬賽克之外的那隻右手手,聞暮雨就馬上確認了:這是本應該好好住在醫院裡的母親李雲!
猶如一點火星落在燃油之上,恨意瞬間被點燃。聞暮雨心中冷笑不已,面上卻是不動聲色。要不是她的眼皮微微跳動了一下,放在被子裡的手正抑制不住的抖動,她看起來就像是還處於沉睡中一般。好在牛愛琳和梁宇軒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牛愛琳是忙著指責兒子,梁宇軒則是疲於應對潑婦罵街的自家老孃。
「不過我看這也是老天爺的意思!反正這賤骨頭生下來的也不會是什麼好貨,我老梁家的寶貝孫子怎麼能讓她生?!哼!」
唾沫星子都快噴到自家兒子的臉上,穿了件胸口繡著玫紅牡丹、看上去無比喜慶的紅色棉襖的牛愛琳惡狠狠地唾罵著自己的三兒子,也不管對面病床上的兩個小媳婦和她們的家屬是不是正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向自己。
「媽,你小聲點兒……」
梁宇軒輕聲勸著,卻是被牛愛琳不屑一顧地給揮開了。
「滾開!你個不孝的孬種!」
論撒潑,這間病房裡真的沒人能比牛愛琳更了得。她的潑婦名聲可是十里八鄉都曉得的。用眼刀剜了兒子一眼,她罵罵咧咧地用一雙兇狠陰毒的眼睛瞪向四周:「你們看什麼看!小心老孃挖了你們眼睛燉湯!」
聞暮雨對床的兩個小媳婦頓時都垂下了眼,閉上了張開的嘴巴。其中一個柔弱些的還用貝齒咬住了略微蒼白的嘴唇。小媳婦身邊的家屬們見狀一個個對牛愛琳怒目而視。試想誰家會想在剛生完孩子正在喜氣洋洋的時候會遇見牛愛琳這麼個晦氣的人呢?
「你說什麼呢你——」
沒法忍受自己的小嬌|妻擺出一副受不得委屈的表情,也見不慣牛愛琳那撒潑樣,柔弱姑娘的丈夫剛想發作,就被自家媳婦兒給拉住了衣袖。
見小媳婦對她老公搖了搖頭,一副不打算讓她老公灘渾水的模樣,牛愛琳一雙銅鈴眼瞪得更大,她那老鴨嗓也加大了音量:「說說說!我就說了怎麼樣?!」
「媽!」
梁宇軒這時候也急了,臉色鐵青的他也不管牛愛琳嘴巴上還在唧唧歪歪些什麼,直接拖了牛愛琳就往病房外走。
「你、你要幹嘛?!我可沒說錯什麼!」
牛愛琳這下子害怕了起來。她是橫、是撒潑,但那是在見人軟弱可欺的時候。沒有什麼文化、做了一輩子家庭婦女的牛愛琳就是個色厲內荏的貨色。牛愛琳最怕的人之一就是小兒子梁宇軒。
知子莫若母,牛愛琳驕傲於自己養出了梁宇軒這麼個看起來文質彬彬、在外面很是給自己長臉的兒子。但她也清楚梁宇軒和他爹梁興國一個德行,發起脾氣來可是六親不認連親媽都能下狠手的。牛愛琳被梁興國打了一輩子,好不容易熬到比她大十歲、如今已經六十了的梁興國打不動人了,她可不想再被自己的親兒子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