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可能要晚點回來。”
青長夜應了一聲。
他將那句也可能不回來吞了下去,幻獸的唇角微微上揚:“你當初有沒有一點想留在約克?”
“有。”這是實話。他並不討厭約克的氛圍、甚至可以說非常向往。曾經有人說他軟弱,如果能一直過約克星上和平寧靜的生活,他並不介意變得軟弱。
“真的?”米勒加快了語速:“我是說……我很意外也很開心。愛麗絲和凱特都很喜歡你,你當初走時愛麗絲哭了三天三夜,畢竟她那段時間的人生目標是長大後嫁給你。呃?”
“我也喜歡她們,”青長夜按住了躁動的蘭斯,他以目示意對方看看自己手上扎著的點滴管:“愛麗絲長大後一定很漂亮。”
“是,她是金髮甜心嘛。”米勒笑起來:“阿夜還記得溫伯爾頓的蘭花嗎?那是我第一次看見蘭花,雖然是在玻璃房裡邊。還有那些河上的星星……”
女巫的氣息逐漸逼近,冰冷與死亡如影隨形。他頓了頓,終於言明困擾了他們三年的黑暗裂痕。
“我殺了他,”米勒輕聲說:“你因此討厭過我嗎?”
青長夜沒說話。
“肯定討厭過我吧,連我自己都會討厭自己。你知道嗎?我可能是唯一一個知道你喜歡他的傢伙,在約克時你天天夢見和他有關的畫面是因為我用異能入侵了你的精神世界。我看見了你們的相逢、也看見你們接吻。你和他對視時眼睛永遠是亮的、但我對你來說永遠無關痛癢。我嫉妒。”
“你……”
“阿夜,”米勒還是在笑:“就算是假的,最後騙我一次吧。”
“為什麼——”要突然說這些?
他察覺到了不對,米勒並不是多愁善感的傢伙。早在他還是個小男孩時就會試著儘可能排遣寂寞,米勒會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製造很多無關痛癢的小麻煩,但他從來不會把這些話擺到明面上說。除非他已經被逼到了邊緣。
“我把他的命還給你。”幻獸的聲音裡帶著某種難以言喻的情感:“我是因為你才甦醒過來,如果連你都討厭我,每件事都變得毫無意義。別恨我、別忘記我,求你了。”
通訊在米勒話音落地時切斷。幾乎是在那一瞬間,他感到了另一個人的靈魂。他放平了呼吸,伴隨著極具腐蝕性的霧氣蒼白五指於其中伸展而出,安雅用咒術將幻獸釘在岩石上,刺進鎖骨的鐵錐穿透米勒的背部,女巫的手指一點點扯下殘存羽翼。
“他在哪兒?”
對米勒而言,雙翼連線著他全身最脆弱的神經,這種感覺無異於被人剝皮,他張了張口,幻獸的呼吸逐步急促、舌根將慘叫堵死在嘴裡,見他不說話,安雅操縱著黑霧腐蝕他的臉和脖頸。
“你挺好看的。”沙啞的聲音充滿了魅惑感,女巫的指尖輕輕挑起他的下顎:“痛麼?”
“……!”
他的面板表面血泡翻滾、毒素一步步腐蝕組織。霧氣湧進眼眶,血水和生理性的淚水順著他爛掉的眼睛流下。鼻腔裡滿是刺激性的酸味。女巫的語氣不鹹不淡。
“告訴我他在哪兒,我就讓你死。”
幻獸咬牙保持著最後一絲清醒,他的手指不易察覺地動了動。他並沒有孱弱到表現出來的地步,只要安雅有一瞬間的鬆懈、他就有機會接近對方的心臟,就算喪命他也能替青長夜解決一個大麻煩。a會告訴青長夜他做過什麼,那個人將因此永遠記住他、就像青長夜永遠記得另一個人一樣。垂死的幻獸蓄力刺向了女巫的胸膛,用於固定的鐵錐因此直接在米勒的胸口拉出兩道深痕、他的肌肉和血液像被劈開的河。快一點快一點快一點!只要碰到這個人的心臟——
“你……”
他意識到了什麼。但已經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