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鴇母很是不喜歡珠兒這丫頭,笨手笨腳反應遲鈍,在人前也一幅經不住事兒的窩囊模樣,沒有看她,只是道:“我聽到動靜了。怎麼沒的?”
“不……不知道。”珠兒一副失了魂的樣兒,她聽到動靜隨著眾人去看了九兒姑娘,現在眨眼的瞬息間彷彿都能看到九兒姑娘暴突的眼珠。
鴇母鄙夷道:“這就把你嚇住了?平日裡看我□□姑娘怎就沒有學著一點半點的?”又對站在一旁的環兒道:“環兒,吩咐眾人清場,給客人們退錢致歉,倘若有鬧事的,有些頭臉的人物讓華韶姑娘出面安撫一下,餘的直接轟出去。”
然後瞪著珠兒道:“你隨我去九兒姑娘房裡。”
青荷沒的時候鴇母並未難過多久,不過心疼辛苦養大的姑娘十幾歲的年紀就沒了,人命輕賤可是銀錢金貴,可惜多於難過。
九兒三十多歲了,原也為她掙不了什麼大錢。卻是真的難過,一起在美鳳樓裡的時候九兒還是個剛入行的小丫頭,後來盤下美鳳樓更名為玉香院,好些姑娘趁亂或逃跑或換了背景更硬的東家,也有被贖或被美鳳樓老闆賣掉的。她盤下的只是美鳳樓的樓,不包括樓裡的姑娘。九兒無家可歸求她收留,兩個人苦苦支撐走過了玉香院最艱難的那些日子。
人無病無疾無痛無災的怎會說沒就沒了?鴇母對於院裡出的人命一向是息事寧人,死了人客人們誰還想來。所以私下裡查清楚緣由只要不嚴重一般遮遮掩掩就過去了。小產、時疫哪怕是姑娘間的仇殺,一般查到始作俑者趁機敲詐一筆也作罷了。
九兒這事兒過不去。
房外姑娘丫頭們擠作一團,見鴇母來了自動讓開一條道。
鴇母見赤身躺在床上雙手僵在半空的九兒,怒喝道:“請許大夫看過了嗎?”
眾人不吱聲。
鴇母冷笑道:“沒請大夫瞧過各位就認定九兒姑娘死了?許是能救活也救不活了。”她徑直走到床前,脫下自己的外衫給九兒遮上,背對著門外看熱鬧的眾人恨恨道:“你們日後死了光著被丟大街上也活該,也不知我怎麼養出了你們這群沒半點人性的貨。”
深夜。
九兒的屍身仍在房裡放著,鴇母不許人動,那般死相說不是被人所害誰會信?旁的倒也罷了,若是查出是院裡的人內鬥,她絕輕饒不了。
環兒給鴇母披上一件薄棉袍,道:“太太別坐著了,夜裡冷,先睡下吧。”
“許大夫看過沒?”鴇母感覺自己才半日的功夫已經筋疲力盡,癱坐在椅子上提不起氣力。
環兒回道:“珠兒去醫館裡問過了,許大夫去城外一戶人家送藥了,城門已關,怕是明日才能過來。”
“城裡那麼多醫館,許大夫不在不能找別人麼?”鴇母憤怒悲傷到極點,說出來的話卻有氣無力,平日裡風風火火的精神氣兒都隨著九兒的死沒了。
環兒道:“有好些大夫不願……”,不敢再說下去只得恭立在一旁,等著鴇母發火。
“哼。”鴇母起身回床上半倚著:“都道是醫者仁心,青樓女子的命就不是命了麼?”她一時忘了自己如何管教不聽話的姑娘,如何輕視與己無關的人命,只是控訴著鄙夷著這個殘酷冷血的世道。
鴇母躺下合上眼,聽著珠兒在門外回話:“天井院二樓的姑娘們想搬到後院別的姑娘院裡暫住,說是害怕,託我來問問太太的意思。”
又聽到環兒開門的聲音,“噓!太太都睡下了,明日再回話吧。”
鴇母心裡恨著那群嬌情又無情的女人,有丫頭陪著能怕到哪裡去,留下九兒一個人,她該多怕呀!使出最後的力氣大吼道:“你們去通知所有姑娘,誰也不許搬。”
太累了,合上眼很快半夢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