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錦言正陪著鍾老安人看戲。
明遠堂的戲臺子是露天的,戲臺後面還建著敞廳,天氣冷的時候,就坐到敞廳裡看戲,敞廳的牆上貼了壁落,四周是鑲著玻璃的窗子,燒著地龍,又放了十幾個火盆,女眷們吃著零嘴兒,有人看戲,也有人低聲說笑。
鍾老安人耳朵已經不好使了,羅錦言早就讓小坤班子的人把戲文寫了出來,臺上的人在唱戲,鍾老安人身邊的嬤嬤就把戲文念給她聽,老人家眉開眼笑,對羅錦言道:“這幾年我聽戲聽得最舒服的就是這一次,你這孩子真是細心,若是程老夫人健在,看到你還不知有多喜歡,非把你當成心頭肉不可。”
她的兒媳煒大太太就湊趣說道:“現在不是也一樣啊,您整天都和我們誇玉章媳婦好,聽得我們的耳朵都磨出繭子了,依我看啊,您早就把珏大奶奶當成心頭肉了。”
這一席話把眾人都說得笑了起來。
三房素來依仗著長房,程老夫人在世時,鍾老安人就在她面前混得風生水起,如今秦珏已經出仕,羅錦言嫁進來不到半年,就令人刮目相看,而吳氏卻是越發不堪,鍾老安人是快成精的人了,怎會看不出情勢?
她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可是兒子孫子外放的外放,沒出仕的沒出仕,三房要依靠長房的事情還有很多,這個時候,她不來給羅錦言捧場,難道還要去看吳氏的臉色嗎?
羅錦言又陪著鍾老夫人說笑了一會兒,便讓夏至虛扶著去了官房。
夏至壓低聲音對她說道:“春意趁著人多,給了一個丫頭一隻銀鐲子,讓她往楚茨園裡送封信,那個丫頭是明遠堂上院的,叫彩玲,今年才九歲。”
九歲的粗使丫頭能把信送到秦燁面前?秦家大老爺是想見就能見的?程茜如看來是慌了,否則也不會讓丫鬟做這種蠢事。
羅錦言懶得管她的事,對夏至問道:“拂柳那邊如何了?”
夏至笑道:“認識拂柳的可真多,她往這邊走了一趟,這會子來聽戲的人可能都知道她住在哪兒了。”
拂柳是程茜如的心腹,拂柳住的地方,當然就是程茜如的院子。
羅錦言笑道:“你們把人數點清楚,不要有漏掉的。”
夏至點頭應是。
回到敞廳時,臺上有個老旦正在咿咿呀呀地唱著,班主娘子帶著兩個臺柱子在給鍾老安人見禮,都是十三四歲的模樣,身段窈窕,扮相甜美,老安人看著喜歡,每人各賞了兩個一兩重的銀餜子。
羅錦言見了,便讓夏至給每人各打賞了兩個八錢的銀餜子,其他女眷見鍾老安人和羅錦言打賞,便也紛紛賞了封紅,班主娘子連著帶著兩個小孩又是磕頭又是行禮,吉利話連珠炮兒地說。
這時,羅錦言看到白九娘帶著幾個人從後面出來,對她點了點頭。
羅錦言知道,白九娘是趁機到後臺查戲班子了,看來戲班子並沒有查出什麼。
鍾老安人年事已高,這時已有了倦意,羅錦言便請了四太太寧氏,陪著鍾老安人和煒大太太去了給女眷們準備的客房休息。
她自己則坐下,認認真真地看起戲來。
可也就坐了一炷香的功夫,一個丫鬟急匆匆進來,在夏至耳邊低語幾句,便又閃身出了敞廳。
這個丫鬟是白九娘身邊的,叫靜荷。
臺上正在唱的是嬌娘傳,講的是大家閨秀陳嬌娘,嫁於寒門書生為妻,後來書生上京趕考,嬌娘在家裡侍候公婆,水災氾濫,田園盡毀,公婆也在逃難中相繼去世,幾經輾轉,嬌娘來到京城,在宰相家裡做了繡娘,給宰相小姐繡嫁妝。卻沒想到,宰相小姐要嫁的人,就是她的夫君。
這是小坤班新排的新戲,女眷們都沒有看過,有幾位已經在抹眼淚。
羅錦言也看得出神,只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