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幼一起長大,羅錦言輕易看出夏至臉上的異色。
她不動聲色,淡淡道:“讓送信的人進來見我吧。”
秦珏原本是要出去召見若谷的,因為聽說白九娘讓人送信來了,這才留在內室。
此刻已是三更,白九娘這個時候讓人送信過來,一定是出事了。
雖然知道羅錦言口中的“進來見我”,不是指的進內室,而是進含翠軒,可秦珏還是心中一凜。
深更半夜有人送信過來,羅錦言要在內宅召見,難道是......
雨水和穀雨手腳麻利地服侍羅錦言在中衣外面加了青色衫裙,長髮簡簡單單地挽了纂兒,插了支碧綠的翡翠釵,雖是信手拈來的妝扮,但卻如綠柳拂風,清麗中帶著慵懶,秦珏不由得忘了正事,盯著羅錦言眼睛捨不得移開。
他的惜惜,無論什麼時候都能令他心動。
他忍不住想起白天時那兩個私底下議論惜惜的官員,哼,打得太輕了。
羅錦言獨自在自己的書房裡召見來人。
夏至把人帶進來,便默默地把門關上,退了出去。
“綺霞,白九娘呢?”羅錦言坐在玫瑰椅上,用銀匙撥動著水晶碗裡的雪梨丁兒,玉指纖纖,在燭光下更是潤澤如玉。
來人正是綺霞。
她穿著棕色素面比甲,梳著婦人的髮髻,臉上不知抹了什麼,如同黃蠟,兩鬢還沾著麵粉,乍看上去像是頭髮花白的老婦。
“九娘扮作趕車的,明遠堂外那個男子便是九娘。”
見羅錦言打量自己,綺霞很是不好意思:“九娘是讓我也扮成男子的,可是這麼晚了......“
羅錦言瞬間明白,綺霞是擔心以男子的身份過來,萬一羅錦言要見她,深更半夜的,會對羅錦言的名譽有損。
羅錦言不由得對綺霞又多了幾分好感。
“你知道沈世子在明遠堂?”羅錦言問道。
綺霞默默點頭:“他的脾氣上來,只有秦大爺能管得住他。”
“那你為何還要回來?”羅錦言又問。
綺霞蠟黃的臉上漾起一抹苦笑,她忽然跪下,恭恭敬敬給羅錦言磕了三個響頭,羅錦言沒有說話,也沒有制止,目光淺淺地看著她。
“大奶奶,綺霞有件事一直瞞著您,上次綺霞見世子爺時,曾經託他將我自幼隨身戴著的玉墜子送去洛陽,交給母親,我想讓母親知道我還活著,請她放心。”
說到這裡,綺霞攤開右手,她從進門時,右手便緊握成拳,這時羅錦言才看到,潔白如玉的手掌裡,平躺著一枚雕成蓮蓬的玉墜子。
“昨天世子爺把我帶到莊子裡,才把這墜子交還給我,我娘......我娘說她不記得這墜子,她說她的女兒早就死了,還說兩家已經互退了文定之物,這門親事早就做罷......“
當孃的怎會忘記女兒自幼戴在身上的物件兒,馮太太想來已經知道女兒被害的真正原因,但她無能為力,現在得知女兒還活著,只能盼著女兒遠離這灘渾水,否則也不會說出“這門親事早就做罷”的話來。
同樣的一番話,在沈硯聽來可能不是這樣理解吧。
羅錦言嘆了口氣,道:“令堂慧慈。然沈世子怕是理解錯了。”
綺霞笑容苦澀,老態的妝扮下更顯蕭瑟。
“大奶奶所言宛若目睹,世子爺確實曲解了家母,不過這也不怪他。綺霞把這件事告訴大奶奶,是想讓大奶奶知道,綺霞沒有牽掛了。馮家並非奸惡之徒,他們虧欠了家母,定會奉養家母終老,家母得知我還活著,也定能放下心來,於綺霞,已了無牽掛。”
羅錦言靜靜地看著面前的女子,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了無牽掛,就像她前世,投繯之時,她牽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