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紹的頭嗡嗡做響,身體僵硬得不能動彈,笑容卻還掛在臉上沒有褪去,就像木胎石像一般呆呆站在那裡。
遠山和明嵐對視一眼,連忙在羅紹耳邊輕喚:“大人,大人。”
到別人家裡做客,無意中遇到女眷,那是要避開的啊,這麼淺顯的道理,自家大人當然懂了,可怎麼就像是頭回進城的鄉下小子,傻傻地完全不在狀態。
“是沛然來了嗎?”一個洪亮的聲音傳來,繡著福字的棉門簾從裡面撩開,張謹走了出來。
那女子見了,笑著道:“爹,我去準備茶點。”
說完,向著仍然呆立門口的羅紹福了福,由兩個小丫頭陪著,去了一旁的廚房。
直到那女子走了,羅紹這才如夢方醒,他回過神來,就看到張謹正在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
他頓時想到自己的失態,臉上一紅,給張謹施禮,道:“不知府上有女眷,打擾了,真是抱歉。”
張謹見他的臉紅得像要滴出血來,覺得很是有趣,又不是毛頭小子,遇到女眷就遇到了,有什麼可臉紅的。
他哈哈大笑,道:“無妨,那是小女,擔心我在這裡餓肚子,送了酒菜點心過來,你今天有口福,嚐嚐我們家的私房菜。”
“那是令嬡?”羅紹問道,臉上的潮紅依然沒有褪盡。
“正是小女,怎麼了?我年輕時也是俊逸風|流,一表人才,不過三個女兒長得更像我那老妻而已。”張謹說道。
雖然張謹已經年近六旬,但羅紹還是能從他的相貌中想像出年輕時的樣子,好在他的女兒們長得都像張老夫人,否則怕是不好找婆家吧。
羅紹這樣想著,心裡卻如萬馬奔騰。
這位張家的姑奶奶,竟然和李氏有七八成的相像!
難道李氏投胎到張家了?
不會,不會的。
李氏去世十年了,張家的這位姑太太卻是花信年華。
這世上真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嗎?
李氏去世時還不到二十歲,他沒有見過李氏花信之年的模樣,但是剛才猛然看到張家姑奶奶時,他就覺得那是李氏站在他的面前。
他苦笑著搖搖頭,李氏如果健在,已經年近三旬了,就是當年病殃殃的惜惜,也要嫁人了。
一切只是自己的幻覺吧,張家姑奶奶或許長得和李氏有幾分相像,這陣子他獨自一人留在京城,感到孤清時難免會思念李氏,所以才會誤以為剛才站在廡廊下的女子便是李氏。
張謹能夠受到同德皇帝的推崇,他的眼光和謀略自是普通讀書人比不上的。
他很快便察覺出羅紹的心不在焉,又聯想到方才羅紹失態的樣子,眸中精光一閃而逝。
他高聲喊著那兩個小僮:“澄心、藤白,去把那幾把壺全都擺出來。”
小院雖然簡陋,但有一張石桌,四個石凳。
此時寒冬臘月,雖然沒有風,卻也冷氣森森。
張謹和羅紹就坐在石凳上,欣賞著上午時剛剛出窯的幾把陶壺。
羅紹拿起一把,道:“這把壺應為最佳。”
張謹直搖頭,卻拿了另一把肚子癟癟的說道:“你是當官當得迂腐了,那把壺雖然周正,可若要流芳後世,還要這一把。”
羅紹強忍著才沒有嗤之以鼻,就您這手藝,還想要流芳後世?
不過如果留給子孫們,也應算是流芳後世了吧。
這時,澄心跑過來,道:“三姑奶奶把茶點準備好了,請您和羅大人到屋裡坐著。”
張謹這才想起來要讓羅紹進屋,拿著他認為足以流芳後世的茶壺,進了堂屋。
一進的院子,沒有廂房,只有三間正房,澄心引著張謹和羅紹進了次間,臨窗大炕上,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