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給妖怪一種自己拋棄了他的錯覺,但只要自己把注意力停留在他身上,哪怕是在懲罰他,這個人類也會從死氣沉沉中竭力生出一朵花。
花枝搖曳招展,彷彿討好似的出現在那極暗極深的眼底。
妖怪是喜歡這個人類矛盾又複雜的眼睛的,但是他現在不看著自己,又莫名覺得缺了點兒什麼。
「快些好起來吧。」
柔弱脆弱的花。
「早點兒康復。」
下次還是不要這麼用力弄傷他了,雖然會很好看。
觸手遵從主人的心意將人類緊緊的包圍起來,持續釋放的妖力穩定了病情,在不重視的情況下開始惡化的傷口也被妖力輕而易舉的癒合。
窗外的赤陽明明如血光般散落,可妖怪對待人類的方式卻是在學著珍視……
「太宰治……」
夏目不受控制的流出眼淚,連夢話都是妖怪呢喃時說起過的名字。
第二天一早,夏目揉著因為流淚變得通紅的眼睛,心底生出濃濃的迷惑。
夢裡的那兩個人是隔壁家的兩位先生?
可是長相併不一樣,太宰先生難不成在結婚前撩過很多妖怪?!
因為昨晚的夢的緣故,這一整個早上夏目都精神不振,心神不寧,而這種問題又不好和旁人說,所以面對那些擔心的人他只能心虛無力的敷衍過去。
好好奇啊!
但又微妙的不想知道真相!
夏目繼承自祖母的優秀直覺今天也在指引著他,實在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
昨天晚上。
夏目因為優秀的靈感意外闖入夢鳩家的夢,在後者沒有反擊的情況下看完全程自然離去。做夢的時候偶爾誤闖他人的夢算是正常情況,這時有能力的一方要是主動發起攻擊,可是會給闖入者帶來巨大的麻煩,起碼被趕出去後一整天的精神萎靡是避免不了的。
夢鳩並不想傷害那孩子,就乾脆等他的夢主動從自己的身邊遊離開。
而在夏目不再夢到自己時,夢世的大妖則在現實中睜開眼睛,轉頭望向睡前拉開一條縫隙的房門,月光從縫隙中透出來,在枕邊灑落一片銀白的光芒。
從生到死都在夢中的神鳥是不會做夢的,夏目闖入的夢想也知道是自己身旁這個人的。
「太宰?」
睡的迷迷糊糊的人對於枕邊人的呼喚聲半點兒也不敏感,一腳踹出去,他那邊的被子乾脆飛到夢鳩身上。
夢鳩眼神死了一瞬,乾脆伸手把這個睡覺不老實的傢伙摟到懷裡,對方掙紮了幾下沒掙扎開,索性在夢鳩胸口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心滿意足的趴了上去。
胸口好重!氣悶!可是隻能原諒了!
夢鳩無奈的嘆了口氣,看看自己手上的戒指,閃著銀光的金屬表面像是承接了輝月的光芒,他將這隻手覆蓋在太宰治的手背上,兩人的戒指在黑暗中不經意的碰了一下,太宰治嘀咕著聽不出具體內容的夢囈,夢鳩忽然放鬆的笑了起來,也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五年。
十年。
二十年。
許多許多年後。
這座幾十年前搬來的屋子生長著一株巨大的櫻花樹,花雨繽紛散落,樹下的兩個人互相擁抱彼此,由能開口的那個人對遠道而來的賣藥郎說道:「這就是我們的故事。」
賣藥郎平靜的注視著這一對多年前就為彼此種下修羅之咒的戀人。
妖怪笑道:「請斬了我們吧!」
賣藥郎虛虛合起雙眼,再睜開時,複雜的情感從眼中退去變得堅定不移。
「形——真——理·已全!」
退魔劍拔出,這一時隔多年的櫻花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