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兩天,立春的娘提了四色禮,去了鐵鍋衚衕找常貴媳婦。常貴媳婦之前也只見過立春娘一回,見她突然來了,還帶著禮品,心裡有些吃驚。
立春娘和常貴媳婦東拉西扯,好半天才說到正題:“剛才我進衚衕的時候,剛好遇到了林管事,哎喲,那可真是年輕有為啊,聽說他們家給大奶奶孃家那邊做了兩代陪房了,嘖嘖,整個九芝衚衕也沒有這麼有臉面的了,難怪大爺也對他高看一眼呢。”
常貴媳婦登時明白立春孃的想法了,這女人當年狠心把立春賣給人牙子,後來又要賣另一個女兒時,在人牙子那裡才知道立春不但就賣到京城,而且還是秦家大奶奶身邊的體己大丫鬟,她便跑上門來找女兒,又是哭又是鬧,倒像是當年她把女兒賣給人牙子,都是為了女兒著想似的。
即使找回立春,她平時也沒有對立春問寒問暖,但每到九芝衚衕發月例的日子,她準時上門要銀子,若是立春恰好不在,她便站到大門口,扯著她和後夫生的幾個孩子見人就哭訴,說立春跟在大奶奶身邊穿金戴銀,她這個當孃的日子有多難熬。
如今立春已經是一等大丫鬟了,早就到了該放出去的年齡,當年她和雨水、穀雨、春分,都是常貴從人牙子處買來的,她們四個後來都做了一等或二等的大丫鬟。可另外三個早在十七八歲時,府裡的、莊子裡的,但凡是覺得自己有幾分體面,又有適齡兒子的人家,都會想方設法來求羅錦言給恩典,如今這三個雖然還沒有放出去,可是都已經定了親,明年這個時候也就風風光光地嫁出去了。
只有立春無人問津。誰都知道立春現在的身份,和當年的夏至差不多,夏至成親時,大爺賞了九芝衚衕附近的一座宅子,大奶奶更是給她置辦了三十六抬的嫁妝,比起大戶人家的小姐也不差。
若是立春成親,即使比不上夏至,嫁妝也不會差到哪裡去。可是誰讓她有那麼一個娘呢,立春不但要養活她娘,還要養活她的後老子和一堆弟妹,有這樣的孃家,就算陪嫁再豐厚,早晚也給吸乾了。
聽立春娘提到林叢,常貴媳婦的氣就不打一處來。林叢是林總管的獨生兒子,論起身家,就連管三平也比不上他們家。難怪立春娘上門示好,原來是看上林叢了。
大奶奶一直在為林叢的親事犯愁,否則也不會千里迢迢讓林叢回來。可若是立春合適,大奶奶又怎會捨近求遠?
還不是擔心林叢性子和順,鎮不住你們這一家子吸血鬼?
可她還是猜錯了。
立春娘對常貴媳婦說:“我家立春就是個沒用的,我像她這麼大,早就生了三個了,她呢,到現在也沒有嫁出去,唉,嫂子你也是當孃的人,你說我能不急嗎?”
“您是主管嬤嬤,大奶奶面前是能說上話的,我這會兒就擔心啊,大奶奶隨手把她指給哪個不成器的小子,到時還要讓我這苦命閨女養活著。”
“大爺若是肯收了她,我們家就是燒幾輩子高香也願意,可我這張老臉,在大奶奶面前算個屁,好在還有嫂子你吶,誰不知道大奶奶和你是多少年的情分啊。”
常貴媳婦先前還以為立春娘是看上了林叢,想讓她給做媒,卻沒想到這婆娘還有這個心思,府裡的丫鬟存這種心思的不少,可大奶奶身邊絕對沒有,若是有的話,根本不用讓大奶奶知道,她和夏至就給處置得乾淨利落。
可萬萬沒想到,當閨女的沒有這心思,當孃的卻恨不能把閨女送到大爺床上去。
常貴媳婦一口唾沫啐到立春娘臉上,指著鼻子破口大罵:“你不要臉,就把你自己賣了啊,你是要賣到下賤地方還是賣給人牙子那都隨你,沒事就打自家閨女主意,你連豬狗也不如,還連我家大爺也惦記上了,我呸,好在我家當家的沒在,否則不把你這張爛臉扇爛了才怪!”
立春娘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