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一頂青布轎子停在了楊樹衚衕附近。
轎子裡走出了一個瘦高的身影,他筆直如松地站在那裡,看著不遠處的衚衕口。
那裡有他的年少時光,他的第一次怦然心動,以及黯然傷神。
夕陽的光暈照在衚衕口的大楊樹上,把蒼白的樹幹染成金紅。
霍星還記得,那一年惜惜養了一隻狗,那隻狗和他很親近,他偶爾也會幫惜惜遛狗。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把狗打扮得花枝招展,他牽著狗走出來時,時常被人指指點點,可他一點兒也不覺尷尬......
在江南時,他說起祖母種的薺菜,後來惜惜也在家裡種上了薺菜,可惜他知道得太晚了,這幾年他雖然也常來楊樹衚衕給恩師請安,卻也只是到前院,不知後宅還有沒有薺菜。
這時,一前一後兩駕馬車從衚衕裡駛了出來,眼尖的隨從連忙提醒:“大人,這是秦家的馬車。”
霍星點點頭,默默地看著那駕馬車拐上前面的路口,那是通往九芝衚衕的方向。
惜惜就在馬車裡吧,聽說秦珏很寵她,這麼多年都把她捧在手心裡,也不知她現在是胖了還是瘦了。
最後一次見到她,還是在帽沿衚衕,那次她像是病了,不久便傳出她有孕的訊息了,一轉眼這麼多年過去了,她的長子已經跟著秦珏進進出出了。
他見過她的四個孩子,包括最小的那個也見過。恩師和秦珏都不吝嗇在眾人面前顯擺這幾個寶貝。
她的長子有點像她,尤其是那雙神采飛揚的眼睛,可惜別的地方都隨了秦珏。
這一次秦珏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她在後宅裡知道嗎?有沒有害怕,會不會擔心?
“大人,時辰不早了,您該回去了。”隨從低聲提醒道。
霍星沒有說話,又看了一眼落日餘暉中的楊樹衚衕,轉身上了轎子。
轎子不緊不慢有條不紊地前行,就像他的人生,雖然沉悶,但是目標明確。
他慢慢地閉上雙眼,有些事過去了就是過去了,隨著時光的推移,會漸漸淡去,一如那永不再來的年少時光。
羅錦言坐在馬車裡,聽著乳孃一遍遍地教阿樹說話:“阿樹,你說爹爹,爹爹。”
阿樹嘟著小嘴,老大不樂意地撕扯著手裡布老虎,被乳孃說得煩了,他大聲喊道:“娘,娘,娘。”
羅錦言再也忍不住了,躲在團扇後面笑了出來。
阿樹只會喊娘,見誰都叫娘,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學會叫爹爹。
“大奶奶,剛才咱們從楊樹衚衕出來時,路邊有頂轎子,奴婢打發人去看了,那是霍郎中的轎子。”
羅錦言嗯了一聲,道:“讓跟車婆子先回去,看看大爺回來沒有,若是回來了,請他到含翠軒來。”
羅錦言回到明遠堂時,秦珏已經在含翠軒裡等著她了。
“怎麼沒在岳父那裡用晚膳,你有幾天沒有回去了。”秦珏邊問,一邊親手給羅錦言脫下外衫。
“我爹不放心你,讓我回來陪著你,守著你,照顧你。”羅錦言笑著說道,環住了秦珏的腰。
“我有什麼事啊,什麼事都沒有,對了,岳父沒有問你別的嗎?比如我究竟是怎麼想的?”
這次的事,秦珏要對付韓前楚那是肯定的了,可他究竟是站在哪一方?
羅錦言微微一笑,對秦珏道:“我想有些事,你需要親自告訴我爹,我爹對我說了,他不是怕事的人,也不怕為了你惹禍上身,但是他需要知道原因。”
是的,羅紹已經表明了態度,無論女婿想做什麼,他都會一無反顧地支援。
女婿要做的,就是女兒會追隨的,他不向著自家女兒,還能向著誰?
次日下衙,秦珏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