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珏看錢萬的目光多了幾分平和,他道:“聽聞錢老傳道授業,造福鄉梓,且有教無類,六藝經傳皆授之,就連翰林院的宗東暢也是錢老門下高足,卻不知錢老已屆花甲,不拘於時,仍有收徒之意。”
錢萬聽秦珏提起宗東暢,便猜到秦珏定是事先打聽了。人家把自己的老底都打聽出來了,自己卻連人家是哪家女婿都不知道。
對了,他上次出門是什麼時候?
就是奇巧館開業之前,他正式搬進來住的那天吧,從原先的住處搬到這裡,一路上他都在打盹兒,睜開眼時已經到了這門口。
唉,若不是那個小姑娘開啟了匣子,他還不知道現在的國子監祭酒姓羅。昨天收到拜帖,若不是萬婆子好一通吹噓,他也不知道這位刑部侍郎是秦家子弟。
好在他是知道秦家的,他是進士出身,就算不知道秦家,也聽說過天心閣。
不過,秦珏說他傳道授業,造福鄉梓,錢萬還是很受用的。秦珏還說他有教無類,那定是指宗東暢出身商戶之事了,當年宗老爺一手拎著銀袋子,一手拎著寶貝兒子,尋遍山東大大小小的名師大儒,沒有一個願意給他家做西席的。宗家是商戶,據說宗家的老祖宗是一路討飯來到山東,靠著乞討賺來第一桶金,開鋪子,組商隊,這才有了宗家的萬貫家財。可宗家的銀子再多,也抹不去乞丐商戶的出身。宗老爺和銀錢打了半輩子交道,早就把這些看淡了,可誰知他老來得子,竟然生了宗東暢這個兒子,這孩子三歲時就會拿筆蘸墨描畫帳本上的字,見到的人都說這是文曲星轉世。宗老爺心想窮人家都是沒錢讀書,自家有的是銀子,還怕供不出個讀書人?可惜他卻四處請不到好西席,最後終於找到他這裡。
那天他正在教同村甘木匠家的二小子認字,宗老爺領著宗東暢登門了。
見錢萬許久不出聲,秦珏微微蹙眉,仔細一看這老頭目光迷離,一副不知所謂的樣子,顯然是走神了。
秦珏乾咳一聲,錢萬這才緩過神來,對秦珏道:“秦侍郎喉嚨不舒服?”
秦珏想踹他一腳。
他清清嗓子,對錢萬道:“錢老方才說到想收小女為徒。”
錢萬恍然大悟,是啊,剛才是說到這裡了,於是他就想起了以前收過的學生。
“不瞞秦侍郎,初時聽說開啟那隻木匣子的是個小女娃,老朽好不失望。小女娃手巧又有何用,還不就是繡繡花裁裁衣裳?老朽失望之餘,又猜她也就是碰巧開啟的,那匣子是老朽親手所制,除了老朽的孫兒,沒人開啟過。”
“於是老朽便用了幾天幾夜,又做了一隻更難開啟的匣子,讓人送了過去,沒想到第二天,令岳就打發人把那隻匣子送過來了,來人還說,他們家年僅五歲的表小姐,沒費吹灰之力就把匣子開啟了。”
“唉,秦侍郎,老朽自那天起,就在琢磨,要再做個讓她打不開的匣子才行,既然秦侍郎說那小女娃是令嬡,那老朽可否請教一二?”
秦珏看著眼前這位被自家閨女無意中折騰得快魔怔的老頭子,有些憐憫。若是你看到我閨女用把小鏟子挖出的那條地道,你會更魔怔。
“錢老不必客氣,談不上請教二字,錢老想問什麼,秦某有問必答,不過秦某有一事不解,還請錢老解惑。”秦珏說道。
錢萬的心思都在元姐兒身上,秦珏既然要先讓他回答問題,他想都沒想便答應了。
秦珏道:“錢老方才所說,這隻木匣除了小女,只有您和令孫能夠開啟,據秦某所知,翰林院的宗翰林是您的高足,莫非連他也打不開嗎?”
錢萬的頭搖得像撥郎鼓:“他雖是老朽的學生,可他一心科舉,從小到大,對機關之術毫無興趣,除了讀書就是寫字,別無所好。”
秦珏一聲長嘆:“聽說奇巧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