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青衣小童立即跪下,手捧飯碗舉過頭頂:“蒼天可鑑啊,老爺您老人家就可憐可憐我吧。這一路上,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每天強忍住不吃掉那傻妞兒,很辛苦啊!”
粉裙女童往陳平安身邊躲了躲。
陳平安緩緩道:“行了,到了我家鄉,你們一人一顆蛇膽石。”
青衣小童猛然抬起頭,一臉不忿:“憑啥她也有一顆?老爺,如果一定要給她,那我得要兩顆!”
粉裙女童不敢反駁什麼,只是滿臉委屈,泫然欲泣。
陳平安對青衣小童伸出兩根手指:“兩顆是吧?”
青衣小童點頭如小雞啄米。
陳平安收回手指:“都沒了。”
青衣小童放下飯碗在腳邊,然後一個前撲,抱住陳平安的小腿,撒潑打滾:“老爺,我知道錯了,一顆就一顆。”
陳平安不理睬青衣小童,望向小廟外的天色,喃喃道:“快要下雪了吧?”
有聚終有散,人生就是一場場折柳。
歲月長河裡,彷彿存在著一個個楊柳依依的渡口,每一段光陰逆旅當中,會有人離船而去,有人登船做伴,然後在下一個渡口又有新的聚散離別。
就像那個任勞任怨的泥瓶巷少年,在上一個渡口,就已經遠離眾人而去。
拂曉時分,李二一家三口早已備好行囊,在東華山山腳與一行人告別。比起第一次在家鄉小鎮跟親人們分開,李槐這次不再沒心沒肺,不會只覺得沒了拘束,可以整天吃糖葫蘆和雞腿,而是多出了幾分愁緒。孩子到底是長大了。
李寶瓶、林守一、於祿、謝謝,還有翩翩美少年崔東山都來送行了。
婦人紅著眼睛,不願鬆開李槐的手,絮絮叨叨說著天冷加衣、吃飽喝足的瑣碎言語,李槐便安安靜靜聽著。李二始終憨憨地傻站在旁邊。
李柳給李槐理了理已經足夠嶄新齊整的衣衫,回頭望向山崖書院的匾額。對於謝謝和於祿兩個同齡人的打量眼神,她無動於衷。
婦人總算捨得離去,這一走出去,就狠著心不再轉頭。李二拍了拍李槐的腦袋,笑著跟上媳婦的腳步。李柳拍了拍弟弟的肩頭,然後對眾人施了一個萬福,姍姍而去。
李槐輕輕踢了一腳林守一,後者手心滿是汗水地攥著一封信,搖搖頭,望著李柳的背影,呢喃道:“下次吧。”
李槐不願在他們面前流露出悲傷情緒,強忍著憂愁,找了個有趣的話題,嘿嘿笑道:“崔東山,如果說你是陳平安的學生,我們三個都是齊先生的弟子,寶瓶又喊陳平安小師叔,你跟我們的輩分到底咋算?”
崔東山雙手負後,玉樹臨風,揚揚得意道:“我可是我家先生的開山大弟子,輩分很高,比這東華山高出十萬八千里。”
李槐愣了一下:“難不成得喊你大師兄?”
“大師兄?”崔東山頓時急眼了,“你全家都是大師兄!老子才不要當大師兄,其他怎麼喊隨你們。”
李槐有些蒙:“那喊你小師兄?有點拗口啊。”
崔東山眼睛一亮:“小師兄好,既尊重兄長,又透著股親切,以後你們就喊我小師兄吧。於祿、謝謝,從今天起,你們也不例外,不用喊公子了,太生分,就跟著寶瓶他們一起喊我小師兄。”
李寶瓶冷哼道:“我可沒答應!”
她衝出牌樓下,李槐喊道:“李寶瓶,等下還有課呢!”
“罰抄文章,我昨夜已經挑燈寫好了,怕什麼!我要一個人先逛遍這裡,以後好帶著小師叔逛街。”李寶瓶高高揚起腦袋,一路飛奔,追逐著蔚藍天空中掠過的一群鴿子。鴿哨聲此起彼伏,悠揚清越地響徹大隋京城。
李槐扯開嗓音喊道:“那帶上我一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