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到背後,擰轉手腕,死死握住它。
阮邛最近時不時就來到龍鬚河畔,伸手入水,掂量河水中蘊含的陰氣重量,而長眉少年也經常跟在他身後。
可今天,阮邛蹲在河畔,突然傾倒掉手心河水,冷哼一聲:“仗著有個好祖宗,就敢壞我規矩?不知死活。”
河面之上,逐漸浮現出泥瓶巷內的對峙場景。長眉少年看著那個懸佩長短劍的年輕男子,伸手指了指:“師父,是他嗎?”
阮邛點點頭:“他祖輩中出過一個名叫曹曦的劍仙,跟你的老祖宗謝實算是咱們東寶瓶洲屈指可數的人物,在別的大洲都能站穩腳跟,開宗立派,割據一方,確實了得。”
長眉少年對此似乎不太感興趣,只是盯著河水上的畫面:“師父,怎麼說?你要不要阻攔那個曹氏子弟?”
“阻攔個屁!”阮邛冷笑道,“等他打傷了人,我就打死他,這才合規矩。”
長眉少年問這場衝突的原因,阮邛大略說過之後,少年訝異道:“在師父你的眼皮子底下,那曹峻見財起意,還敢強買強賣,外邊的人都這麼蠻橫無理嗎?”
阮邛面無表情道:“欲求天上寶,需用世間財。有什麼好奇怪的,既然那塊劍胚,之前連我都看不出玄機,卻被曹峻如此重視,這說明曹峻眼光獨到,以及那塊劍胚一旦顯露真容,必然極為驚世駭俗。如果不是在這裡,曹峻還算有所收斂,別說出價了,直接殺人就走。”
剛剛踏足修行、登山沒多久的長眉少年覺得這個世道太過匪夷所思,問道:“師父,這種惡人,如何成為這麼厲害的練氣士?”
“你又沒讀過書,談什麼善惡?記住,山上不講這一套。”
阮邛站起身,撂下一句話後,身形一閃而逝。
李家大宅,一個老人逗弄著籠中鳥,其實心不在焉,眼神之中滿是期待的笑意,唯恐天下不亂,喃喃道:“趕緊打趕緊打,一鼓作氣,鯉魚跳龍門,天下誰人不識君……”
披雲山之巔,白衣飄飄的魏檗盤腿坐在一團雲霧之上,離地不足一丈。他酣睡沉沉,時不時腦袋就下墜一下,好似小雞啄米。雲霧之下擠滿了飛禽走獸,都希望靠近那團雲霧,儘可能接近那位白衣神靈。
一道身形重重落地,山頂真是呈現出鳥獸散。
魏檗睡眼惺忪,一臉茫然,發現那個漢子的身影后,雲霧散去,飄然落地:“稀客稀客,榮幸榮幸。”
阮邛語氣生疏道:“只是跟你提醒一句,劍仙曹曦有可能在不久的將來殺到這裡,到時候你可以袖手旁觀,但是別煽風點火。”
魏檗瞥了眼小鎮泥瓶巷:“是有人有意拿曹曦來做你和大驪的文章?大隋高氏、觀湖書院、南澗國,還是另有高人?”
阮邛臉色凝重。其餘都好,無非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怕就怕是針對他女兒。
他望向小鎮,卻不是大戰在即的泥瓶巷,而是那間楊家鋪子,隨即鬆了口氣。
阮邛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魏檗哀怨道:“煩死啦,算計來算計去,就沒個消停。”說完也一閃而逝,下一刻來到落魄山竹樓,躺在二樓廊道,繼續呼呼大睡。
水落石出,原來蛟龍盤踞。風吹草動,已是虎視眈眈。
臨近年關,天寒地凍,泥瓶巷的狹窄泥路變得十分堅硬。
陳平安深吸一口氣,望向那個高大背影,輕聲喊道:“李大哥。”
李希聖沒有轉身,微笑道:“不用擔心,我能夠應付。就算我不是他的對手,小鎮有小鎮的規矩,不會由著他亂來。”
曹峻笑道:“你是說大驪朝廷,還是兵家阮邛?如果是前者,我勸你們死了這條心,大驪宋氏如果真有骨氣,就不會當縮頭烏龜。如果是阮邛,哈哈,容我先賣個關子,你們大可以拭目以待。”